张震听得心潮澎湃,连连惊叹。这曲子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峥嵘险峻,吹奏了好一会儿,笛声渐缓,就像是奏乐之人渐渐的走远,直至细微几不可再闻。
吹至此时,花连蕊放下玉笛,翻身上马,在马上轻轻笑着,看着张震,神情却是哀伤。
张震眼眶一热,福至心灵拿起洞箫,和着先前花连蕊去势未尽的笛声,深深沉沉,以极低的音调起奏。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从小巷尽头,一面吹奏一面慢慢走近。随即箫声转的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接着消逝的萧声,笛声又重新响起来,仍以极低的音调开头。低低的笛声中开始偶尔有珍珠在玉盘上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随后繁音渐渐增多,先如泉水从高处溅落,继而如漫山遍野的各式花卉争鲜斗艳,花团锦簇,更夹着花底的黄莺间间关关叫得流利,彼鸣我和。突然,曲风一转,似有一阵朔风吹来,百鸟四散飞去,春残花落,黄叶纷飞,只有萧萧冷雨,一片凄凉肃杀之象,又如冬之将至,细雪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花连蕊眼里已经满含泪水,她没有擦去,任其顺着两颊流下,将玉笛收入锦囊,也不跟张震挥手作别,拨转马头,沿着街道缓缓向南去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张震扶着门框站起来,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她曾经向他问过的话。
“下次若能再见,我会告诉你。” 她没有勒马,也没有回头,远远的抛回一句,声音有些哽咽。
张震目送花连蕊红衣白马的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之中渐渐远去,随后拉回视线来,看着手里的竹萧,喃喃低语:“你走的这么急,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捕头,人已经锁好了!”一个高亢的叫喊声突然响起。
张震扭头看去,见邢建勋满脸兴奋的带着几个民壮,用骡子拉着囚车往门口这边来,囚车里锁着的,自然是赵老虎。
不过囚车旁边,除了民壮,还有一个中年人跟着,竟是赵管家。
赵管家看了看张震手里的紫竹洞箫,接着快步走到张震身旁,顺着街道看去,语气有些复杂的道:“花姑娘她……走了?”
张震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道:“她跟赵公子道过别没有?”
赵管家轻轻摇头,继而又看向赵老虎,道:“张捕头,你跟少爷的协定,我已经跟我家老爷说了,希望张捕头不要食言。”
张震也看向赵老虎,赵老虎被锁在囚车里,只有脑袋和两只手露在外面,他跟张震对视了一眼,随即看向前方,神情有些木然。
囚车前的邢建勋开口道:“捕头,眼下怎么处置他,直接拉回衙门吗?”
张震朝赵老虎拱了拱手,也算是对这个昔日的通禹霸主表示了一下敬意,道:“赵帮主,得罪了。”
赵老虎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张震见状,对邢建勋道:“拉着囚车在通禹城外圈比较宽敞的大街上转一圈,将赵老虎游街示众。”
“好嘞!”邢建勋喜形于色,扬鞭子在骡子背上打了一下,对身后的民壮们喊道:“兄弟们!吆喝起来!务必要让整个通禹城的百姓都看到都听到,黑虎帮被咱们衙门给灭了!赵老虎也被咱们抓住了!”
饶是有很多百姓已经知道,当张震和邢建勋他们一边大喊着一边拉着囚车在通禹城的大街上慢慢行进时,通禹城还是再次沸腾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百姓疯了似得围到街旁,有的人高声乱喊乱叫,有的人四处奔走相告……
倒是便宜了很多卖早点的小贩,太多百姓激动之下,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窜出了家门,谁还来得及做早饭。纵然是手头拮据日子穷苦些的,当下也不再吝惜钱财,买来大把的吃的捧在手里抱在怀里,也不管油不油腻,嘴里狠狠咀嚼着,议论纷纷翘首以盼。
像是一场狂欢,一场集体的盛宴。
每当赵老虎的囚车出现在一处,就能掀起附近小半条街的高潮,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将手里啃了一口的烧饼朝赵老虎扔去,紧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煎饼、油条……还有人将整碗的面条都朝囚车上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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