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齐茉儿因曾与王后私底下有所瓜葛,王后死了,连着数月二门不迈,直待承瑞发了话掌持家事,才松了口气,在晚晴面前,亦恭谨谦逊许多,再没有非分之念。
新晋太子府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庄妫。
她的权柄,她的倚仗,是承瑞唯一的儿子——庄稷。
承瑞若登基为王,庄稷的地位不言而喻。
庄稷已经满了六岁,他最怨恨的人,是兆佳晚晴。当恢弘富丽的太子仪仗跪在门口恭迎太子妃时,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执起别的女人,离他和母亲远去,他暗生怨恨。
这怨恨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埋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不断的生根发芽。
太极殿的南小院里,杏花纷纷扬扬,一株叶冠极大的槐花树遮天盖日,庄稷坐在树下,久久的发呆。庄妫煮了冬虫草炖水鸭汤,用食盒装好,提着往大殿送去给承瑞。见庄稷在院子里,便笑道:“稷儿,让如意给你盛碗鸭汤,滋肺补肾最好。”
庄稷不咸不淡问:“你去哪儿?”
庄妫笑道:“你父王在前殿处理公文,我送汤”她一语未毕,庄稷竟发了狂似的扑上来,打翻了碗盖,弄得满地汤汁。庄妫陡然失了笑意,怒道:“你干什么?好没规矩!”庄稷到底是承瑞的孩子,脾性上竟有分相像。
他寒声道:“别人的夫君,你倒总放在心上。”
庄妫茫然未解,又听庄稷道:“父亲面前你何苦作践自己,他的眼里只有兆佳晚晴,何时有过母亲?依我看,母亲看似聪明,倒没有三夫人厉害”他意犹未尽,冷笑道:“你生了我,他连名分都不肯给你,如此丈夫,如此父亲,无情无义,倒宁愿没有!”
他的话,似刀似箭,却比刀比箭更叫人痛彻心扉。
庄妫举起手心,狠狠甩了下去。一掌落,锥心刺骨。她两眼垂泪,哽咽道:“他是你的父亲,你诬蔑他,便是辱没你自己的家门,懂吗?”
庄稷红了半张脸,愈发冷言冷语,道:“家门?母亲,你仔细看清楚,这个家,有我立足之地吗?我入宫上学,连三品御史的儿子都敢背地里取笑我是奴才的孩子,我怕你伤心,从未敢在你面前表露。父亲他何时当我是他儿子?”
他的委屈,庄妫怎会不知?
庄妫蹲地拉住庄稷的小手丫,道:“我虽是奴才,但你是正正经经的主子。如果再有奴才恶语伤人,你只管端起你的身份打骂。”庄稷唇角勾起,满眼的淡漠,道:“身份?母亲真会说笑,父亲有在外人面前提过我的身份吗?上次册封大典,父亲身边只有兆佳晚晴!”
南小院的丫头端着花盆从屋里出来,抬头撞见承瑞立在院门外,惊呼道:“见过三太子殿下!”庄妫闻言,转过数株小盆景一看,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慌忙伏拜道:“太子殿下万福金安。”见庄稷一动未动,忙喝道:“稷儿,快给父亲请安。”
庄稷到底只是六七岁的稚儿,在母亲面前耀武扬威倒罢,在父亲面前是万万没胆的。他忸怩着跪下,道:“给父亲大人请安。”
承瑞对庄稷心有愧疚,他深深的知道被父亲忽视的滋味是何感受。他伸手扼在庄稷腋下,庄稷立时瑟瑟发抖,欲要认错,未料身体被一提,脚下踩空,父亲竟然抱起了他。
他本能的依恋的有些难以相信的挽住承瑞的脖子。
如同所有孩子对父亲那样,偎依在父亲怀里。
承瑞抱着庄稷,心想一个四十斤的小稚儿居然说出那样的话,甚感愧疚。进了屋,他让庄稷坐在自己腿上,问:“许久没问过你的功课,可有考试?”
此时的庄稷戾气全无,温顺道:“考了,先生说我算术优等,但文章尚缺火候。”承瑞颔首,道:“往后写了文章,先送到大殿给我过目。”庄稷欢喜道:“是。”承瑞又细细问了庄稷吃穿用度上的事,看着他吃完鸭汤,才命他去书房写字。
庄妫瞧着两父子说了好一会子话,颇感心满意足。她拧了温巾要替承瑞拭汗宽衣,笑道:“殿下可吃了晚饭再走?”
承瑞拂开巾帕,道:“我马上要走。因有话同你说,才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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