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风对以前的潘瞎子没什么印象,两家住的不近,平时没个头疼脑热也不会去找他。
这会儿听见自家娘这么说,唐文风便问:“他怎么个古怪法?我感觉人还挺好接触的。”
苗桂花将坏豆子扔到脚边的木盆里,说:“潘瞎子刚来咱们村儿的时候,大概八九年前吧,一身的伤,也不爱出门,整日里不说话阴阴沉沉的,跟谁欠了他三百吊钱没还一样。里正怕他是哪儿来的逃犯,还特意往县里走了一趟。最后查到潘瞎子祖上确实是清泉村的人,也不是记录在案的逃犯,这才放下心。”
“这也不古怪啊?”这顶多算不爱和人交流。
“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苗桂花继续道:“后来村里有个人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碰见头野猪,差点送命。当时潘瞎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刀眼也不眨地照着野猪脖子上捅,一连捅了十几刀,一身都是血。捅完就晕了。被他救了的那人把他背下山,送去了老大夫那儿。老大夫看他一身的血,刚要给他把衣服脱了换掉,他就醒了。听人说,他当时那个反应比大姑娘都大。跟谁要非礼他一样,脸都白了。”
夏天的时候图凉快,村里稍微讲究点的汉子会穿那种无袖的褂子,不讲究的,就打赤膊。连女人在夏天也会穿露小半截手臂的衣服。潘瞎子这反应着实有点太奇怪了。
“不是说他刚来的时候一身的伤吗?会不会是结疤后太丑,不想露出来见人?”
“哎哟,你想吓死你娘我啊!臭小子!”苗桂花扭头拍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旁边的唐文祖。
“那也没反应这么大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搬到那老大夫家住去了。一住就住到现在。老大夫媳妇儿走的早,也没个一儿半女。走的时候还是潘瞎子给他披麻戴孝摔的火盆。”苗桂花看着自家老七,“人嘛,反正不坏,你愿意和他往来我们都没意见。但到底还是注意着点。”
唐文风点头:”知道了。”
“行了行了,别围在这儿了。”苗桂花挥手赶人,“你们两个戴上斗笠去地里看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唐文风和唐文祖应了声,去柴房取了斗笠往外走。
下个月就要收稻子了。最近这段时间唐成河和老大老二有事没事就会去地里转转,就怕谁手脚不干净。
这关系着一年的收成,可不能马虎。
兄弟俩顶着越来越大的雨出了村尾,顺着小路往前走。
离着老远,就看见三个人弯腰在田边挥锄头。
走的近了,兄弟俩才看见唐成河他们是在挖土堵缺口,田里只有浅浅的一点水。
“爹,大哥,二哥!”
听见喊声,三人抬起头。
“你们咋过来了?”
“娘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们怎么还不回去。”唐文风将拎在手里的斗笠递过去,“怎么了这是?”
离他近点的唐文宗接过斗笠,啐了口:“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王八羔子把咱田坎给挖了,水放完了,鱼也没了。”
村里人都习惯在稻田里养点鱼,收完稻子就放水抓鱼摸泥鳅。这鱼比河里捞的更好吃。
“都放完了?”唐文祖忙问。
“就这边四块田的被放了。”唐文宗骂道:“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不然定要打上他门去。”
他们分家了,到时候这些鱼可有他的一份。城里那些有钱人最爱这口,能卖不少钱呢。
真是心疼死他了。
说话间,被挖的乱七八糟的田坎终于全都堵好了。
父子几个往回走。
走到半道突然听见大骂声,转头一看,是他们隔壁洪玉芬两口子。
“陈家的,你们田坎被挖了?”唐成河招呼了声。
洪玉芬闻言一愣:“你咋知道?”
唐成河抬手一指自家田:“刚堵上。”
洪玉芬当即骂的更厉害了:“这些遭瘟的!抓那么多鱼准备卖了钱给自己买棺材呢!”
“行了行了,别骂了,这雨倒是及时,赶紧堵完好蓄点水。”陈高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披着蓑衣都不顶用,他感觉里头衣服都湿透了。
唐成河:“那我们先走了。”
“诶。”陈高树两口子应了声。
加快脚步回了家,父子五人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了。
“怎么耽搁这么久?”苗桂花和两个儿媳妇拿着干净帕子递过去。
唐成河将家里田坎和隔壁陈家田坎被挖了的事说了。自是又引得婆媳三人一通咒骂。
“肯定是吴癞子那几个混吃等死的瘪犊子干的。一天到晚尽干些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儿。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
“不行!”苗桂花越想越觉得亏的慌,“等雨小点,咱们就去把田里的鱼都捞了。可不能再便宜了别人。”
“成。”唐成河将擦了脸的帕子放到一边,“先吃饭。吃完烧点水我们父子几个洗个热水澡。”
“还吃什么吃?锅里早就烧着水了,你们赶紧舀了洗去。”苗桂花催促,“我拿罐子煮点姜汤,你们洗完出来喝点。”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五人只能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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