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这会儿,同带了老嬷嬷走过来,对卢氏福了福身:“大太太。”
卢氏眼含几分笑意对章氏点点头:“表侄女辛苦了。”
章氏立即明白她的含义,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想到刚才那场面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起死回生,此刻背上的汗都还粘着衣服呢,吁了口气再言:“大太太,这位是尚书府的二小姐。”
“大太太。”李敏经六姑姑提醒,学章氏叫了声卢氏大太太。
此言表示亲近。
卢氏对此表示满意,接而对她们两人说:“既然是表侄女带来的贵客,请敏姑娘到我那桃源斋里叙旧。还请敏姑娘不要拒绝。”
主人家如此盛情实在难却,李敏点头应好。
忽然,旁边那位调皮的十一爷朱琪又跳了出来,对着她直看,像是要看清楚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你真是那位尚书府的病痨鬼?”
“是的,十一爷。”李敏点头。
“可你不像!你哪点像病痨鬼了?你快告诉我,你哪点像?”
这位十一爷真是调皮成精了,八成在宫里宫外都是唯恐不乱的齐天大圣,事实也正如李敏所想的,这位十一爷是害皇帝万历爷都要天天头痛的捣蛋鬼。
朱琪拉住她袖管要她转圈圈看哪点是像病痨鬼。李敏忍字头上一把刀。
只怕是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六姑姑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会说话一些,走出来为李敏开解:“十一爷,敏姑娘还是未出嫁的,请十一爷放过敏姑娘。”
“未出嫁,未出嫁不是正好吗?”朱琪笑眯眯的眼神儿望着李敏,“怎么样,敏姑娘,觉得我八哥如何?”
啥?
李敏顿时都没回过神来。
念夏惊诧地吸口大气。
“十、十一爷,您这话——”六姑姑也是被惊吓到语无伦次,目光望向立在众皇子中间依然光彩耀人的八皇子朱济。
朱济是翩然玉立,头戴金色二龙戏珠撺珠冠儿,眉如裁剪,面如古玉,眼波含笑,实属几度风流和温柔的男儿。
皇子之中,属太子朱铭脾气最好,朱璃最不讲人情,然而,论哪位皇子最善解人意,深得大众喜爱,无过于这位才貌双全,性格几乎完美的八皇子。
朱济在人群里的人气极高,高在男女老少,朝廷上上下下官员都是对其十分喜爱。
这样的一位好男儿,如今早已过了本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却迟迟未定婚事。据闻,之前,朱济是有谈过一件婚事的,但是,女方后来貌似家里出了问题,女方家长被皇帝撤了官职,这桩婚事必然变成了不了了之。至此,使得朱济的婚事一拖再拖,拖了一年有余。
一年时间也不算多。只要想想,在朱济前面的几位皇子,太子不说,娶妻立妃都已经三了,当了父亲儿子也有了。但是,三皇子朱璃前几日才订下婚事。
至于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位是连续空着的,后来李敏才从其它地方得知,万历爷儿子虽然多,但是不知道为何,儿子总是死了再死。如此一来,如今余下的皇子年纪都不大。
七皇子朱筠倒是已经娶妻立妃,现在也在场,不过为人比较低调沉闷,一直跟在太子身后。
以李敏的年纪,配朱济的话是相当,朱济比朱璃,不过才小一岁多。
众人只要想到这点,再看看朱济乃翩翩公子美貌皇子,而李敏为尚书府二小姐,其姐妹不是进宫当才人,就是嫁皇子要当妃子,况且,今儿大家一看,这李敏哪里是谣言中的病痨鬼,五官清秀,聪明敏捷,论才华,论样貌,都是能与她那府中两个名扬天下的姐妹齐名的。
才子佳人,岂不是般配。
朱琪说到兴头上,像是都忘了之前李敏可是与自己的三哥订过婚的事儿,拉着李敏说:“我八哥为人可好了,样样好,宫里宫外,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迷恋他的女子可就更多了。只是,皇上不舍得他,太后娘娘不舍得他,当然,我们做兄弟也不怎么舍得他,担心他像七哥一样有了妃子就忘了兄弟。”
七皇子朱筠听见这话,脸色蓦然通红,像是凶狠地刮了朱琪一眼:“十一弟,你说你自己不要扯到人家头上。你没有看见三哥的脸色都难看了吗?”
众人的目光刷的落到朱璃的脸。
朱璃的脸,硬邦邦的,由于谁都知道他平常的表情是那幅棺材表情,反而一时看不出来朱筠是不是有意拿他来岔开话题。
不过,谁貌似又都可以看出朱璃的脸色是不是太好看。
十一爷朱琪嘟起了嘴巴说:“我知道三哥爱管人,但是,我这回没做错事儿,给八哥找媳妇有错吗?——八哥,你说说,敏姑娘如何?”
众人连同朱璃的视线,移到了老八脸上。
朱济文质彬彬的笑颜,像是露出了一丝鲜见的尴尬,走过去,举起手中的朱檀龙涎香扇柄,在调皮的老十一头上敲了下,对李敏说:“还请敏姑娘不要见怪。我们家老十一说话从来是这样的,不打草稿,不之前打声招呼,让我们做哥哥的时常也很为难。不过,十一爷的心肠是善良的,只是嘴巴损了些。”
六姑姑的喉咙里顿时吞下了惊诧的口水:听听这话,貌似八爷对十一爷的提议居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八皇子是不是觉得不想在公众面前扫姑娘的脸面才委婉说出这话来,不过,即便他当众拒绝了李敏又何尝不可,人家是高贵的皇子,拒绝个什么姑娘都不用让人惊奇。
或许,这个八爷是犹如传闻中的好人所以这样说话。
只是,那些十分了解八爷的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六姑姑的惊诧是有道理的,毕竟她在皇宫做事做了这么多年,这些皇子可以说一个个从小怎么长大她都是看得见的。
朱璃的眼瞪了眼十一。
朱琪却是像是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听到朱济的话马上跳了回去,对李敏说:“我八哥好人归好人,但是,你听我说,他氏身后,一路在错综复杂的宅院里走着。
皇后娘娘的娘家磅礴气势,交错的小路院子古井,几乎一模一样,只让人觉得是走在迷宫之中。
要不是她稍微停住步子,定睛看清楚了,快误以为那只伫立在枝桠之中的绿色鹦鹉,是每个院子都养有一只的鸟儿。
其实不是,那样的绿鹦鹉,是别具一格,鹤立鸡群,全身油绿的毛发,只有额头有一戳火红的毛儿好像是戴上王冠似的。
这样稀缺的鸟儿,世界上极为少见,皇后娘娘的娘家再有钱,也不可能每个院子都养这样一只,并且还任它乱飞,并没有用笼子拘束住。
见她停住步,回头看,六姑姑顺着她的视线只看到那郁郁葱葱的枝桠,没有看见到那只躲藏在枝桠里的鹦哥,问:“二姑娘是看到什么了?”
“姑姑,这儿养鹦哥吗?”李敏突然联想到上次去春秀宫时,皇后娘娘住的宫殿里,好像也是挂了一只鸟儿的笼子。
或许皇后娘娘因为娘家的关系,一家子都很喜欢养鸟。
六姑姑猜到她所想,笑道:“孙大人是平日里喜欢养鸟儿,最喜欢养的是鸽子,后院有一个舍院,专给鸽子们住的。”
这样说,那鹦哥不是这家里养的?
李敏顿觉质疑时,目光再射过去,只见那只应该会说人话的鹦哥,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质疑,赶紧拍拍翅膀从枝桠之间飞了出去,逃之夭夭。
绿鹦哥飞出了皇后娘娘娘家的后院,越过两条街,落到了一辆停靠在小巷里的大马车上。
伏燕掀开车帘让它飞进来。
鹦哥进了车内找不到地方落脚,直接落到了趴在马车里打盹的金毛头上。
金毛感觉头顶上戴了什么,甩了甩,没有能把它甩开,再睁开眼看见主人不说话,便是没了动静。
朱隶横躺在马车的卧榻上,还是大胡子乱蓬蓬的头发,只有身上换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服,因为李敏让他住到她药堂后院时说了,住到她那儿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保持干净!否则,哪怕他是她老公,她都要把他赶出门。
好凶狠的未过门的媳妇,他小生怕怕的。
与邋遢的胡子完全不相符的修长文雅的手指,抓起了盘子中的花生,抛进白亮的牙齿之间,嘎吱,咬了半颗,另外半颗吐出来。
金毛伸出舌头,准确接住那半颗花生,美滋滋地在狗嘴里咬着。
一人一狗,玩这个接龙游戏玩的正欢快。
绿鹦哥埋头整理完自己身上漂亮的羽毛,才抬起头说话:“被打了——”
“啥?”一个骨碌,朱隶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吊儿郎当闲逸的神情不见了。
绿鹦哥被他眼底里瞬间爆发出的戾气吓了一跳,咯吱咯吱在金毛头上跳了几步:“不,鹦哥咬人,没有被咬。”
听到后面这句,朱隶摸了下心窝口,里头那颗心怦怦跳,好像心有余悸。
绿鹦哥见他站起来钻出了马车,不解地望着他。
朱隶回头,瞪鸟儿一眼:“她是你女主子,说话客气点,要叫她王妃。”
“王妃。”绿鹦哥规矩地跟着学叫。
伏燕见他出来,怕他被刮到风,连忙把披风披在他肩上。
朱隶问:“公孙呢?”
“在皇后娘娘娘家。”
公孙良生是化了妆进百花宴里观察动静去了。
“主子莫非忘了?”
“忘了?”朱隶好气又好笑的,他这两个人,一个骁勇善战,但是脑袋如猪,一个脑子是很好,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是问你,他在光禄寺卿家办事的?你没有听见那绿鹦哥说了,说她差点儿被人打了吗?”
“主子。”听见这话,伏燕小心翼翼提醒,“鹦哥是公孙先生带进去的。”
意指关键时刻放鹦哥咬人的,也只可能是公孙良生。
朱隶这是心里太急了。他向来是很信任公孙良生的能力,不该对此有所怀疑的。
怎么办?
他这心里头是痒痒的,一刻都坐不定似的。朱隶摸了摸自己胸口,听那绿鹦哥见他不在了,是和金毛说起话,鹦哥能说什么话,还不是照着人家说过的话说,于是,就将十一爷要给李敏和八皇子牵红线的经过说出来了,说:“敏姑娘,觉得我八哥如何?”
伏燕一听,即变了脸色:妈呀,这只鸟儿是巴不得马上自己变成朱隶眼皮底下的烤鸟了吗?
朱隶果然是转回了马车里,伸出钢铁手指刚要拎起那只不知死活的鹦哥打屁屁:
什么话不能学!
不知自己命悬一线了的鹦哥,又效仿起了李敏说话:“臣女生是隶爷的人,死也是隶爷的人了。”
那只要抓起鸟儿变成叉烧鸟的钢铁指,顿时落到鸟儿身上时,变成了温柔地抚摸了下。
鹦哥浑身被这个温柔抚摸到一阵激灵,说:“隶爷乃英雄,臣女能嫁给隶爷是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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