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各听见头顶传来齿轮咬合转动的声音，她没有半点怠慢，紧紧跟随着帕斯卡——墙上有两列漆黑的金属扶手，从地底一直通向地面，两人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帕斯卡一直高喊着一串倒计时，在数到“二”的时候，她与黎各一同跃出地表，清冷的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p>
落地的时候，她俩刚刚跳过的地缝已经严丝合缝地重新合拢。</p>
“走吧，我再送你一程。”帕斯卡往前跑了几步，向黎各招手，“来啊！”</p>
黎各快步跟了上去。</p>
“真好！”黎各笑着道，“刚才我来的时候，我另一个朋友跟我说有人今晚在埃芒里亚放螯合物，还说萨哈玫也参与了，我都不相信你们会做这样的事情——”</p>
帕斯卡的步伐忽地慢下来。</p>
“我们是水银针啊，哪有水银针往宜居地里放螯合物的道理，”黎各毫无觉察地说道，“更不要说是你们和萨哈玫了，以前我们出任务的时候——”</p>
“是真的，黎各。”</p>
黎各也停了下来。</p>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和你再谈谈，”帕斯卡道，“也许今晚没有时间展开聊，但我相信我们总能找到机会坐下来好好说的。”</p>
黎各瞳孔骤缩：“……真是你们？”</p>
“我们和野蛮种之间，其实本来就无法共存的，”帕斯卡望着黎各的眼睛，“如果不是ahgas一直用各种方法强行控制，我们早就自由了……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p>
“野蛮种……”黎各的表情有些迷惑，“是说宜居地里的那些贵族吗？”</p>
“是说所有非我族类的人种，就是那些会感染螯合病的人。”</p>
“……那不就是普通人？”黎各低声喃喃，“她们是野蛮种，那我们是什么？文明种？”</p>
“我们是米尔索蒂斯。”帕斯卡微笑着纠正。</p>
“米……米什么？”</p>
“米尔索蒂斯。”帕斯卡轻声道，“我很早以前就在奇怪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会是灵长目人科人属下唯一的一个人种呢？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那么多个人种——鲁道夫人、海德堡人、西布兰诺人……可这些人全都灭绝了，只剩下野蛮种孤零零地挂在人属分类表里。”</p>
帕斯卡的脸上浮现出冷酷而轻蔑的表情。</p>
“因为野蛮种不懂得共享，不懂得尊重，不懂得感恩……只懂得征服，‘征服’是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毁灭，因此所有向他们展露了脆弱之处的文明就难逃灭顶之灾。他们占优时，他们就宣扬强者生存；他们占劣时，他们就迷恋以弱胜强，他们的文明里除了胜负没有别的东西……这样的文明延续了四千年，也是时候有人取而代之了。”</p>
黎各瞠目结舌地望着帕斯卡的脸。</p>
在几分钟前，她还在为从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而感动不已，然而此刻的帕斯卡看起来又变得如此陌生。</p>
这一瞬，黎各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安娜的游轮，一切又回到了那个与艾格尼丝姐妹对峙的夜晚——眼前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她无法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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