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公子的命令,公输越执行起来是不带任何拖欠的,当日出了宫,次日就联系咸阳城内的各国豪商变卖财物,短短两三日便将手上的珍宝全部处理了干净,获得了三万两千四百八十九金零七百四十八个秦半两。 公输越这人也有意思,获利一文不剩的向乔松汇报了账目,然后才开始招募工匠。 由于咸阳毕竟是国都,规矩繁多,所以公输越在距离咸阳七十里之外的蕞城招募了一批人手,然后开始按照乔松给的设计方案收购材料,开挖窑炉准备烧制琉璃。 其中有一项材料收购起来倒是花了点儿心思——煤炭,主要这个时代不叫这个名字,具体叫什么乔松也没查到。 好在招募的工匠中有穷苦人家见过这东西,才算解决了问题。 在经历了两次失败之后,公输越成功烧制出了琉璃,虽然距离公子要求的透明无瑕还差的远,但已经让他信心十足。 前前后后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在秦王政六年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的为咸阳宫披上一层白衣的时候,公输越携带着两块一模一样的琉璃摆件以及一件瓷器进了宫。 …… 在半夏的带领下,公输越接过禁军检查过的盒子跟着她步入殿中。 大殿内烟雾缭绕,仔细看去却是公子不知又弄了什么美食出来。抬头瞧见公输越,乔松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公输越暗自抹了抹口水,小跑着过去跪了下来。 “免了免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知道你要来,本公子特意让人准备了这个,先尝两口。” 公输越瞧了一眼,咦?古董羹?只是这器皿? 是的,这古董羹就是火锅的古早版本。身为一个吃货,乔松自然也是让人把这火锅打造了出来。 这东西不需要什么技术,一般的匠人都能做。 大冷的天,点上木炭,烟雾缭绕中涮上一筷子切的薄薄的羊肉,这就是冬日里的滋味。 麻酱包裹的涮羊肉成功的征服了公输越的味蕾,让这个小胖子吃的不亦乐乎,大呼过瘾。 酒足饭饱,公输越趁着兴起,把自己烧制好的礼物呈了上来。 盒子打开的一刹那,大殿内顿时宝光四溢。 却见盒中,乃是两尊晶莹剔透的玻璃塑像以及一把薄如蝉翼的白瓷鹅颈酒壶。 两尊塑像分别是一尊人立而起做嘶鸣状的骏马,另一尊可不得了,竟是一尊仰天咆哮的猛虎。 公输越特意花了些心思,在这个盒内设置了一个小机关,通过底部的透镜将盒子暗格内隐藏的夜明珠光芒投射到了盒中的物品上,使得其看起来更加的绚烂夺目。 饶是一旁在宫里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的半夏都不禁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乔松也是吃了一惊,拿起其中的猛虎端详了起来。 整座塑像也就人头大小,底座乃是一座小山坡的构造,猛虎正呈上山姿势,及至坡顶回首咆哮。 塑像极为传神,将猛虎威严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完了猛虎咆哮,乔松小心的将其放好,又拿起了那把白瓷鹅颈壶。 透过灯光来看,线条圆润流畅,器型优雅,其釉色饱满,壶身纤白透光,薄如蝉翼。 相比起那两尊玻璃塑像,乔松更喜欢这把酒壶。 “好好好,先生果然没有让本公子失望。当赏,半夏……” “公子且慢!”公输越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这琉璃与瓷器能烧制出来,全赖公子的智慧,臣不过是个跑腿的,何敢言赏呢。 要是公子不弃,不如赏臣一些秘制佐料便好。” 乔松愣了愣,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先生真是性情中人啊。” 话虽如此,但是乔松显然不能真给人公输越芝麻酱的配方,还是赏赐了一些宝物,然后配上了一本后世的菜谱。 公输越喜滋滋的带着东西离开了。 乔松则是让半夏将这三样宝物尽数收起来,其中那件猛虎他打算献给父王,酒壶送给祖母,至于那件琉璃马则是要让人带给远在巴蜀的巴清,作为拉拢其来咸阳的邀请函。 琉璃与精品瓷器的出现,足够让公输越在咸阳城站稳脚跟。 几日之后,一家位于天街上,名为天宝阁的店铺开业。 …… 从关中到达巴蜀之地,向来路途难行,所以也造就了巴蜀之地相对封闭的环境。 尽管惠文王时期,遣大将司马错收服巴蜀,使得这一地区成为了秦国稳定的大后方,但大秦对这片土地的掌控也并未那么稳固,在这片地区仍旧有许多古老相传的神秘存在。 巴郡的治所在江州,此时的江州累世富商柘的家里就来了几位来自咸阳的贵客。 看着桌上晶莹剔透,仿佛最清澈的冰雕刻而成的琉璃奔马,柘按捺不住的露出了惊容,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很想上手,却又害怕自己亵渎了宝物。 斟酌片刻,柘眼中浮现出了一丝遗憾:“几位贵客所携宝物实在太过珍贵,不是在下能吃得下的,恐怕要让几位失望了。” 东西虽好,但也要有命来拿。 眼前这几人一个个身手非同寻常,虽一副行人打扮,却无尘土之气,明显是经过伪装的。 这样的人携带如此重宝来出手,要么来路不明,要么别有所图。 无论是哪一种,柘都不想趟这滩浑水。 真正的聪明人只赚取有限的利润。 财富到了他这种地步,已经早就过了需要冒险的阶段。 “呵呵,这巴郡首富,何时竟也如此谨慎了。” 柘并不生气,而是带着一脸歉意向在座各位拱手行礼:“各位贵客实在抱歉,近日在下有大宗货物往来,手上实在没有足够的钱财拿下这件宝物。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奈何囊中羞涩,在下是无法满足各位的需求了。 各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是在下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至于这宝物就算了,各位还是妥善收好。各位在巴蜀的任何消费,全算在在下头上,就全当在下与各位交个朋友。” “柘先生这为人处世之道,果真令人钦佩,难怪会攒下这偌大的家业。 只是我等尚未出价,先生便说买不起,未免太急躁了些。” 为首那人慢悠悠的说道。 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都已经让步至此,这些人还不打算放弃吗?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召集起了府中的护卫。 有时候与人为善行不通,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雷霆手段! “柘先生莫急,在下还是直说了吧。我家主人将这琉璃塑像交由我等带给先生,乃是为了先生之女。” “清?”柘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早年间走商的时候遇到了强人,虽在护卫保护下拼死逃脱,但从此落下了难言之隐,清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 他本想待到合适的年龄,给清招一夫婿,好继承他的财富。但现在看来,是有人盯上了他的家产了吗? “这琉璃奔马的确价值连城,但想娶我,未免有些不够看了吧!” 便在这时,一道骄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柘的女儿清自己出来了。 柘脸色微变,这死丫头怎么出来了,这下麻烦了! 倒是坐在那里的贵客头领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想来对方是误会了自己的来意。 不过,这姑娘确实生的标致,尤其是身上那种机灵劲儿,仿佛集山中精华于一身的精灵,着实是惹人喜爱。 可惜,就是出身低了些,否则予自家主人为俾倒也不差。 可一想到自家主人的年龄,贵客便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贵客起身躬身一礼:“想必这位便是清姑娘吧,姑娘误会了。” “哼!误会?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误会法!” “清,贵客当面,不可无礼!”柘训斥道。 “无妨。”贵客本人并不在意,而是解释起了自己的来意。 这贵客自然是奉了乔松的命令,前来邀请巴清前往咸阳,负责未来的商业的。 为此,乔松直接拿出了琉璃制造之法作为筹码。眼前这尊塑像,只不过是一个拜帖罢了。 这份邀请函的价值果然难以想象,让柘的心脏险些受不了。但如此大的事,他自然是不能马上答应,而是要考虑一番。 …… 晚上,清敲响了父亲的房门。同样没睡的柘心中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早就受不了巴蜀一成不变的生活的女儿今日白天就动心了。 只是,这巴蜀之地,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啊。那虞渊大山上的虞渊一族,又怎么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呢? 毕竟,他们可是虞渊一族外围的物资提供者,负责和虞渊一族进行交流,提供给他们生活所需和各种奇珍。 可是,几百年了,家族虽然财富越来越多,可也从最初人丁上百到现在只剩下了他和女儿相依为命,还要让女儿继续坚守这沉重的使命吗? 柘心中不由得陷入了犹豫…… “父亲?”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柘从思索中回过了神来,他起身走向了门口。 打开房门,轻纱般的月光柔柔的洒下。 望着站在月光中的女儿,柘的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心:也许,是时候让她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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