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颂芝所言。</p>
被送回碎玉轩的甄嬛，没能再次保下她已经成型的女儿。</p>
四个月的孩子。</p>
之前曹贵人说，她在怀温宜的时候，四个多月就会踢肚子了。</p>
再次醒来时。</p>
甄嬛眼神空洞，却有不尽的眼泪从眼尾滑落。</p>
她对上皇帝沉痛的视线。</p>
却觉得讽刺又绝望。</p>
她能讽刺什么呢。</p>
一切也算是她咎由自取。</p>
可难道都是她的错吗！华妃跋扈对她的欺辱压迫不是一日两日，更别说是有孕后，内务府按份例送来的吃食都不干净，若非她手里还算宽裕碎玉轩又有小厨房，否则叫她怎么熬下来！</p>
她不过是要反击罢了！</p>
她有什么错！</p>
唯一的错处，便是选错了人！</p>
可随之而来，便是巨大的绝望痛苦，她选错了吗？</p>
富察贵人和曹贵人哪个是简单的人物，她们拟定的计划，哪里就真的这样漏洞百出？</p>
甄嬛无声得任泪水滚落。</p>
看着床边面色沉重对她却无怜惜的帝王，以及围在外面窃窃私语看戏的嫔妃宫人，她似乎连放声大哭的资格，也没有。</p>
甚至于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p>
她竟在想，这样也算一命抵一命，从今以后她也不必再去翊坤宫跪着了。</p>
“莞贵人。”</p>
皇帝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你可知罪。”</p>
甄嬛木讷空洞的眸子微微转动，即便心脏早已变得麻木，在听到皇上的问责时，她依旧生出了强烈的痛苦与不甘。</p>
“知…罪？”</p>
她干涸的喉咙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与嘲弄。</p>
“敢问皇上，嫔妾何罪？”</p>
本以为快要流干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腰杆挺直，“若皇上是说谋害华妃。”</p>
“嫔妾，认罪。”</p>
她的声音轻到微不可闻。</p>
却仿佛卸下一切重担般，之前没有亲口认下的罪，就这样认了。</p>
耳边响起嗡鸣声。</p>
她觉得身子好轻好轻。</p>
似乎是错觉，她竟在这位对她素来淡漠的帝王眼中，窥见了怜悯。</p>
罢了。</p>
年家是否会倒台也好。</p>
华妃能否会活下来也罢。</p>
都不重要了。</p>
她真的好累。</p>
如果，她没有进宫。</p>
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她依然还是甄家大小姐，父母宠爱，姐妹和睦。</p>
她依旧醉心诗词倾心乐理，无忧无虑，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会睁眼闭眼满心算计，她依然手中干干净净，不沾淤泥。</p>
只等娘亲为她择一良婿，此后余生相夫教子，平安顺遂。</p>
她思绪随着皇帝站起身，慢慢回归。</p>
高大疏离的帝王，淡漠冷峻。</p>
看向她的目光从来都是这般平和无波，难以亲近。</p>
所以她发了疯似的嫉妒禧嫔，嫉恨华妃。</p>
到头来。</p>
她才是，自不量力。</p>
“罪人甄氏，妇行有亏，久承得嗣而害之，既无护子之能，亦无怜子之心，对外戕害宫妃，对内无心育子，失德失行，不配居一宫主位，褫夺封号贬为答应，即刻执行！”</p>
皇帝吩咐完，径直离开。</p>
留甄嬛独自坐在床边，似哭似笑。</p>
无护子之能，无怜子之心？</p>
她泪水无声，恨意滔天。</p>
走出碎玉轩的皇帝，却是叹了口气。</p>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p>
明知那药但凡多一些，便会要了华妃的命，她依然选择这样做。</p>
若非有他干预。 若非突然冒出个花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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