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的狗

【你到了大厅吗？】 崔静入座给王小明发消息。 她面前花束错落有致，大丽花叶卷曲如梵高笔下的扭曲向日葵，朱顶红毕加索花缘艳丽遮挡住她的脸，遮挡余人窥探视线。 崔静很不喜欢这些视线，总觉得过分炽热了。 晚宴还没正式开场，侍酒人过来为她倒酒，清雅的淡金色泽液体划入杯底，撞出的气泡细腻。 崔静没喝，她整理了桌面，将一小块餐垫重新叠了叠，高脚杯压在上面。 那边好一会才回复她，一连串消息，机关枪一样。 【到了到了，刚给人醒酒倒酒紧张死我了。】 【一下子倒好多。】 【差点倒他手上。】 【我现在偷偷摸鱼。】 崔静想到那个画面有些忍俊不禁，把自己位置透露给了她：【你要来吗！】 已经不用那边回答了，她看到了王小明的身影，在山庄本钟敲响的第一声震荡里。 她同其他侍者一样，穿着黑色工服，胸口别着一支白风铃，五官很讨喜，妆上的很白，脖子之下的黑显得滑稽。 廉价的漂亮。 好拿捏，很倔强，所以原剧情里被数次愚弄。 王小明也看见了崔静。 今晚的崔女士漂亮得熠熠生辉，像一直发光闪耀的稀世珍宝。 她看见崔女士和身旁就近的侍者交谈了两句，侍者点头离开，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放在桌面的手朝着自己招手摆动，是在叫自己过去。 她还是这么平易近人！ 闪闪发光的好心大美人。 王小明加快脚步走过去，事件在一瞬间发生，她眼睁睁看着崔静起身，餐布被牵动，平放的高脚杯倒塌，无可挽回尽数倾倒在她的裙摆。 暗金色裙摆融入清亮的酒液，空气中顷刻间出现酒液浓郁的核果类香气，奇妙醉人。 王小明三两步冲过去，“崔女士！” “静静，没事吧。”翟阳就发了个呆，没想到回过神就这样，也跟站了起来。 自然不止王小明注意到了这处的意外。 那的确是个意外，因为入场的演员只一人，所以只能是个意外。 见没有什么可看的其他人便将眼神收回去，留下部分一开始便关注崔静准备看热闹的人幸灾乐祸。 只心中不免可惜，这么漂亮的裙子，都没有留到舞会入场。 翟阳当即将自己外套给崔静披上。 “我带你去更衣室处理。”王小明更是焦急，两个旁观者甚至周边关心问了几句的人都比当事人焦急。 “好。”崔静提了提侧腰被打湿而更加紧贴的布料，一小块而已，范围不大，远达不到让人失态的地步。 不过需要处理一下是毋庸置疑的。 “你就别去了。”崔静推了推预备跟着走的翟阳，凑近了说，“我去换衣服，你跟着去干嘛。” 翟阳坐回原地半天觉得不得劲，真是比外人还外人。 崔静跟着王小明从内门出去穿过长廊，到达几栋连着的豪宅。 最靠外一栋是对外开放的住宿。 崔静待在房间联系造型师将备用礼服送过来，这种场合礼服当然不会只备一套。 “崔女士！裙子被打湿了会耽误你什么事儿吗？” “这当然不会，叫我崔静就好。”反正她也不是冲着晚宴去的。 王小明天然倔强气的唇有些紧张抿了抿，“好呀！好呀！那我们其实算是……” 算什么呢？ 她帮我这么多，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已经远不止滴水之恩了。 别人没有义务这么帮你啊。 她当初还想不管崔静有什么目的，她都会答应她，后来她也一直没来找过她。 “是朋友。” 崔静像是看出了她要说什么。 “我又不是什么富家小姐，这些，还有这些……”她抬起手上的戒指给王小明展示，“这些都不属于我，我会和他离婚。” “啊！”王小明还没有来得及为这一句“朋友”感动，就被抛出的消息震惊。“为……为什么啊！” “我和他没有感情，他父母也对我不满意。”崔静一句话带过。 而王小明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剧情，看她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怜惜、愤怒。 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崔静简单捡了个话题，王小明话匣子打开后开始滔滔不绝，聊兼职趣事，憧憬未来，如连绵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崔静听着她叨叨，两人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湖，一只飞鸟的影略过湖面。 “王小明。” “怎么啦！”王小明的声音和本钟的第二声钟响重叠。 崔静转头露出微笑，优雅惑人，字字清晰，如在请求:“能帮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气泡水吗？” “义不容辞！” 随着“吱呀”一声响，房间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崔静脚步轻慢，走向那扇不久前闭合的门，她将眼睛凑过去，门外的世界逐渐变形、放大。 长睫戳到猫眼的玻璃。 走廊拐角，中年男人欣喜若狂的拉着王小明的手，似哭似笑，旁边站着神情惊讶的男男女女。 王小明。 祝你好运。 …… 【来找我玩啊，别参加晚宴了。】崔静想起陈夫人，将定位和消息发出去。 她觉得有些渴了，去小吧台拿了未开封的气泡水，检查了完整性打开。 造型师风风火火赶到时，崔静坐沙发上裙子皱巴巴，头发靠得起毛，口红都被喝完了。 “我的祖宗啊。” “抱歉。”崔静利落道歉。 造型师完全生不起气来，她拿出备选方案，“这款礼服体量更小，是你会喜欢的。” 一番折腾完，陈夫人才回她消息。 【啊啊啊啊啊，我吃坏肚子了呜呜呜呜，我在翡丽301】 那不是她隔壁那栋吗？ 【你没事吧，那我去找你。】崔静关心回复，翟阳被她忘到脑后。 她再次踏入一条长廊，两侧皆是绿植，她安静穿梭其间，两侧悬吊的灯光古朴，不时有脚步匆匆的侍者走过。 拐过一个转角，她放慢脚步清晰的听到了树枝折断的声响。 迎面走来两名侍者，崔静抬头看了眼檐部的摄像头，这里隔几米就有一个，都闪着红色的光。 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抬手拦住侍者前进的步伐，那两人对视一眼配合的停下。 崔静往回走，视线所及之处的长廊空无一人。 她总觉得……觉得有人在看她，在跟踪她，她今天非要把那人找出来不可。 这条拐过来的长廊一侧是湖，一侧是成呈凹的水泥结构，是住宅区的一部分，植被茂盛，窗户开得很高。 如果非要有人的话，除非他会飞檐走壁，能无声潜水，否则他一定躲在这。 其实可以查监控。 可崔静不顾自己此刻的穿着，抬脚踏入草丛。 “女士，您需要找什么，我们来吧！” “对啊，对啊，这样会弄脏您的衣服。” 崔静没说话，她察觉到到了里面的动静，一种兴奋之情涌上心头，终于那窥探的视线……被自己逮到了。 那动静总不能是一只猫或一条狗吧。 她猛然掀开一片巨大的龟背竹叶，看到几米外的一双眼睛。 “解晋！”她惊讶地喊出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也不想跟着你。”解晋语气闷闷的。 “这位女士，请问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那两名侍者见是认识的人，两人看着气氛正常，想到自己工作还未完成便询问道。 崔静眼球轻微转动说，“没事了，你们走吧。” 解晋从里面走出来，看清后崔静一连后退几步。 抬起头的人像是什么饿极了的野兽嗅到猎物的气味，又像失去本能的丧尸感知到空中飘来属于人类独有的血腥气。 她突然后悔叫那两人走了。 结局才退场的炮灰女配可不能保证不被剧情人物提前送走啊。 这个闷热的夏夜，蝉鸣抵死鸣叫，热到腐败的气息在空气里漂浮。 男性体味较女性大，更何况如今的这个温度，他一身西装藏在绿植遮蔽，蚊虫盛行的地方，内衬衣物打湿紧紧贴合身躯，隐约可窥见底下年轻且朝气蓬勃的身躯。 垂下的手正在滴水，那哪里是什么水，而是血，崔静看见他握在手里的刀陷得更深了。 他在自残。 这聊两句天恐怕下一秒刀子会到自己身上，对待精神病最好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精神病。 “你不热吗，我先回去吹风了，这大热天。”崔静试探性走了几步。 她一回头看见解晋几步上来前，手里还握着那把水果刀，崔静转头就跑，被抓住大力扯了回去。 崔静克制住尖叫的本能，被他通红的眼吓一跳，“解晋。” 解晋也不说话，没伤害她，就这么瞪着。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吞咽的细微声音，从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诉说渴望。 空气都凝滞。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女人、女人、女人……女人真是烦死了。 他又清晰的闻到了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味道，无法拒绝，解晋觉得自己心里的防线要崩塌了。 不单是那香味，女人受到惊吓的表情又冷又惹人怜爱，是个男人都应该会爱她吧，更何况她的丈夫。 解晋要嫉妒得发疯。 他不想跟着她，原本只是叫私家侦探查她，好奇让他走向她的必经之路，他几次从车窗里看她。 他闻到了那阵香。 开始日日夜夜的窥探，频繁出入幸福小区，上瘾一样难以戒断，憎恨和吸引交织。 和那些他记忆里无处不在窥探自己的女生们一样，成为一个低劣的偷窥者。 “是你打破了我生活的平静。” “对不起。”崔静干脆的道歉，生怕他下一秒要划花自己的脸。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跟踪狂吗？” “对不……啊！”绕是崔静做好了他说什么都道歉安抚神经病人的准备，听到这话还是绷不住了。 跟踪狂？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举动？”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不像我自己，变得……成为一个我看不起的跟踪狂。” 他话一落，两人都愣了愣。 “你怕这个？”解晋举了举手里的刀，八年前他毫不犹豫用刀捅进一个跟踪他的女孩眼睛。 她的叫声凄厉，直到今天都清晰缭绕在他耳畔。 解晋恍惚之中一下把刀丢了，丢得远远的，面前这个女人是自己怪癖私欲的受害者，他不该吓到她。 该被惩罚的是自己。 “对……对不起。” “没关系，那……我们要不先回去，这里蚊子还挺多的。”崔静试图转移阵地。 就看到解晋面上开始流泪，然后他猛然跪下，一把抱住自己的腿。 腿上施加的力度让崔静抽腿时险些摔在地上。 “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了我自己好久，你能不能不要离开。”解晋他只听得见那句回去。 她要回去了，她要离开了。 崔静感知不到解晋身旁的气息在疯狂的翻涌，可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不对劲。 解晋满脑子都只想让她留下来，让她身边的好闻的气息离自己跟近更近一点，颈部的位置胀痛的厉害，好难受。 他好想……抱抱她。 什么翟哥在这一刻被他丢到九霄云外。 他狼狈的恳求，以一个跟踪狂的身份恳求受害者的垂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有罪。 解晋脸上露出迷恋的神色，那张青春活力甚至带着甜美的脸上是被欲望支配的丑陋。 他手臂抱着她的小腿，贴紧了自己逾矩攀延缚着丝袜的女性肢体。 纤细、羸弱，遵循女性特有的体脂分布规律。 ……请宽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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