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年在旁边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这笑声惊动了还在客厅里穿雪服准备出门的阿桔和李星楠。
李星楠探了个头进来,就看见抱着被子把脸埋在被窝里的姜冉,两条胳膊和耳朵都是通红的,像煮熟的大螃蟹。
邱年在旁边笑到整个人瘫痪在床上,人还在抖,抖着抖着还要伸手去扯姜冉手里的被子,“别害羞啊,师父父。”
姜冉拍开她的手:“一会儿山上和北皎碰面了你别提这三个字,你要敢提,咱们今天谁也别想再见着他一面。”
“嗯,感恩松北雪场那么大,a索和g索,十几条雪道给他玩儿躲猫猫。”邱年翻了个身,坐起来,“我突然好像有点明白过来当年林霜为什么嫌弃李星楠了,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的,会叫师父父、冷酷着一张脸撒娇的小奶狗他不香吗!”
李星楠原本就是站在门外,听到这话进来,单手一捞把邱年捞起来了——
在她尖叫着挣扎声中,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挂在自己腰上,半拖半抱地带出姜冉房间,两人走到外面了,才听见男人平静地说:“老男人力气大。”
“光力气大有什么用啊!什么年代了还要靠力气吃饭吗,小奶狗腰还好!”
“玩刻滑的哪个腰不好?”
阿桔正往身上贴暖宝宝,闻言一抬眼正好看见姜冉从房间里迈出试探性的一步,他笑了,“话说回来,腰好不好,姜冉也用不上。”
回答他的是她迈出房门的那只脚缩了回去,然后是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都开黄腔?”
隔着门,女人冷静又冷漠的声音响起。
“不行啊,”阿桔遗憾地扯着嗓门告诉门后的人,“可能因为我已经成年六七年了,成年人,就是要开黄腔。”
回答他的是门后的一片寂静。
还有挂在李星楠胳膊上的邱年又一连串公鸡打鸣似的大笑。
……
松北滑雪场格局缆车路线分成三条总缆道,分别是a索,g索和c索。
g索整体基本都是高级道(□□)组成,在后山,天气不好风大还冷,雪道长,因为人少,基本在g索那边打滚的都是玩儿刻滑的。
c索在另一座山,雪道中间凸起两边凹陷,单板去就是吃饱了给自己找事,所以俨然成为了双板们的最爱。
a索是主干道,分支的雪道最多,雪道由a+罗马数字编号,a2是最中间的雪道,也是最陡峭的雪道,被誉为“松北雪场大奔头”。
a2奔头就那么长,再下来雪道逐渐变缓,那块因为雪道宽阔,深受广大雪友喜爱,往日里在那儿推坡的推坡,换刃的换刃,好不热闹。
姜冉在洗漱的时候,北皎给她发了一段视频。
点开来看,是平日里人山人海的a2,今天吉林市区的进不来了,直接一个人都没有……
视频镜头挪了挪,a2稍微靠边的雪道,甚至还有一棱一棱的机压雪痕迹,也就是俗称的面条雪。
这都快十一点了。
【北皎:……你动作快点上来估计还能在a5或者a6、a7吃着面条雪。】
【姜冉:人少到这个程度?】
【北皎:以往这时候别说面条了,能不被烂雪颠飞都已经想求神告佛。】
【北皎:你什么时候来?】
【北皎:出门告诉我,我下去雪具大厅门口接你。】
他打字那叫一个快。
她都来不及拒绝。
她相当莫名其妙,平日里他先上山,也是姜冉起床了自己上缆车跟他在山顶找个集合点集合……
今儿突然说接她?
姜冉觉得打字没气势,于是叼着牙刷,给他挂了个电话:“我自己也能上山,为什么要你接?”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我接你不好么?山上都没人了,”他扭捏地说,“我怕你被狼叨走。”
“……”姜冉漱口,“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那么粘人?”
也就头两天来松北雪场,北皎能耐着性子跟在姜冉身后,十一点上山,两点下山,中间还得山顶吃个午饭……
后来稍微熟悉了地形,他就像是放归山林的狼崽子,早上九点半出门,基本一天不见人影,满山头撒欢。
几次姜冉在雪道上看见他了,想打个招呼,手还没抬起来他已经不见踪影——
全程只能靠微信摇人,才有幸共同坐上那么一两趟缆车。
现在的北皎已经不是昔日那个萌新。
是真的滑的飞快。
然而无论姜冉怎么追问,北皎死活不肯说,今日反常究竟是为什么。
……
半个小时后,姜冉一行人终于出现在雪具大厅。
从后山走出来,可以远眺雪具大厅与缆车站,他们虽然心中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震惊于眼前的萧条——
就好像真的世界末日来了。
雪具大厅前就是各个索道的缆车总站,平日里人潮汹涌的雪具大厅今日空无一人……缆车那也只是孤独地立着平日里用来归拢排队队伍队形的护网,缆车站入口小猫两三只,大排长龙的盛况不见。
走下山,步行大约五分钟就能到雪具大厅门口。
远远就看见戴着护脸、一身黑色雪服的少年站在雪具大厅门口等着,他的红树立在旁边的柱子上,雪板上已经粘了不少雪,应该是已经自己滑了好几趟了。
这会儿听见交谈的声音,他原本还望着远处雪山游神的脸“嗖”地就拧回来了,盯着姜冉他们来的方向。
一行人还没穿戴装备,头盔和护脸、雪镜什么的都拎在手上。
邱年笑吟吟地看着他,北皎的视线和她对上一秒就拒绝继续再对视,等到姜冉走到他跟前,伸手撤了下她的雪服帽子,告状:“她笑话我。”
邱年微笑:“什么鬼,我什么都没说。”
北皎收起委屈的语气,淡道:“你的眼神已经说了很多了。”
姜冉从徒弟手中抢回自己的帽子,戴上护脸、雪镜和头盔,手中的雪板被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
拿着两块滑雪板往缆车方向走,北皎从两块板中间探出身子,往姜冉这边歪了歪:“外面到底怎么了,我今天在缆车上听两个游客说,今天最后滑一上午,然后他们要赶回酒店收拾行李,坐下午的大巴车逃去机场,因为这边要封山了……因为之前那个南方开始的疫情。”
他一口气讲了很长的句子,姜冉刷了卡,过了闸机,看着北皎把两块板分别放到缆车吊箱外插滑雪板的地方,进了缆车才回答他:“就是你听见的那么回事。”
她把手机调整到管家消息的页面,递给北皎看。
他一目三行看完,想了下:“这么严重啊?”
语气又有点轻松,显然没被这个语气严肃的通知吓着。
“嗯,你要回广州吗?”姜冉问,“要走赶紧走。”
北皎长腿自然伸展,就能踩着对面那排座椅,腿晃了晃,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又做什么错事了吗?”
“没有,”姜冉被他微嘲的语气说的一愣,“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北皎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一这样我就总觉得是不是我又犯错了……”
他停顿了下,叹息着总结。
“我被你pua了。”
语气说到后面有点黏腻,就好像pua是个什么无敌甜蜜、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
姜冉没说话,阿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缆车外面:“不好意思啊,要不是这缆车门半路实在打不开,我就带着年年和二车跳下去了,我们也不想这么不识相在这碍手碍脚碍眼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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