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着楼梯口走了几步,裤兜中的手机振动起来,我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向阳,你在干嘛呀?” 楚玥的语气很轻快,两日不见她,也不曾听闻她的声音,我甚至有些想念,她怀中的温暖,还有亲手做的香喷喷饭菜,都让我流连忘返。 “我准备回出租屋,怎么了?” “没事,就挺想你的,你什么时候回苏州呀?今天我去接小雨放学,她也说想你了。” 我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啊,小雨那丫头,调皮的很,她想我我可不想她。” 我刚说完,电话那头瞬间就出现了楚雨稚嫩的声音,“哼姐夫,你居然是这样子,亏我还想你能回苏州接我放学呢。” 楚雨抢过楚玥的电话,愤愤说道,我一怔,连忙拆穿她的话,“你不就是贪每次放学我接你后,买的路边摊小吃嘛,对不对啊?小雨?” 我讥笑着,楚雨愣了一会,结结巴巴的说道:“那有啊姐夫,我·······我只不过是······” 她没了下语,把电话还给了楚玥,我问道:“小雨怎么会在你身边?” “今天爸妈不在家,所以小雨理所当然的借宿一晚,你呀别太劳累自己,·在上海跟你那些朋友打好交道,特别是余庆程橙还有陈真他们,告别的时候让人家送送,也算是友谊的再续,人的一生难免会交到一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狐朋狗友,该绝交就绝交,做事情果断些。” 楚玥好声好气的嘱托我,我简单的回应道:“嗯。”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苏州?今天六月二十,明儿就到了夏至,天气可能会热些,小心点别中暑了,在上海跑来跑去的多累啊。” 楚玥有些担心,我则靠在楼梯口的水泥墙上,摸索口袋,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手里把玩着,说道:“我最迟后天就回去,这两天我想跟朋友们好好的告别,离开上海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这个地方,以后大家各走东西,见一面都困难。” “嗯,这样也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才能让人家觉得你是真心,其实再晚几天也没关系的,毕竟上海是你奋斗过的地方,也有思恋,好好的告别,走的别太狼狈,每一位初次离开故乡的孩子,都不会带着泪,重新返回时,都没了曾经意气风发。” 我沉默了,这话说的没错,遥想当年,我离开故土,踏上火车的那一刻,第一次出省,从十万大山,百里梯田,一直到高楼大厦,我都亲眼的见证着。 我当初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隐隐约约的,心中空落落的,直至完成了学业,和女友私奔至上海,开始奋斗拼搏,我发觉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自己,早已经没落,多年后我才知道,离开家的那一刻是没有任何的遗憾失落,因为此刻的自己意气风发。 “行,不过我还是会尽早的赶回苏州和你团聚,床边没有你的日子我睡的很不踏实,嘿嘿。” 我傻笑着,电话那头楚玥也笑了,不过是捂着嘴巴,她的笑声很细微,“向阳,你是馋我的人还是馋我的单纯呀?” “额······该怎么说呢?嗯······两边都占有一部分吧。” “你可真混啊,脑子里啥都没有,只有黄色。”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嘛,你别太当真。” 我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电话那头又传来了楚雨的吵闹声,“老姐!你的充电线呢?借我用一用,我手机没电了,还有游戏要打呢。” “在房间床头边上,你自己去拿吧。” 楚玥回应着她,我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出租屋前的露天停车场,一辆辆普通的轿车停放着,甚至在过道边还有几辆电瓶车。 “向阳,我已经规划好了这个周末的计划啦。” 楚玥有些兴奋的说道,“你会来后,我带你去苏州最着名的糕点铺吃糕点,百年老店呢,很好吃的,然后去最近要开业的南城商城买零食,我听说这家苏州的分集团,总部在上海,想必你这做商业企划的,肯定知道吧,咱们买点零食给小雨吃,再过几天就要考期末试,到时候给她准备点礼物,庆贺她暑假快乐。” 一听到零食二字,楚雨就闻着味道来了,她趴在二楼的护栏边上,头往下伸,喊道:“姐!你要给我买零食呀?” “对啊!不过得等你姐夫回来才能带你去。” “噢。” 我的嘴角不禁上扬,她们姐妹俩未免有些单纯,再和楚玥寒暄几句后,我挂断了电话,靠在水泥墙上,望着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的黄昏,渐渐被黑暗蚕食,不免有些累。 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累,身体累还是心累,我不明白,只觉得连呼吸都繁琐。 突然间心里诞生出一个欲望,想去苏州河边看看,自打我离开上海后就再也没去苏州河了,那个让我焕发新生的地方,也是我离开上海前最后充满熟悉和回忆的地方。 也许就当是怀旧吧,让我再最后的看它几眼,以后就只能望着它的溪流,流淌过苏州的护城河,却再也不能去触摸真容。 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位提着垃圾袋,光着上半身膀子,嘴里叼着烟的男人,他见到我后冲我点了点头,问候道:“这不阳子嘛,咋滴啦杵在这?最近几天都不见你在家,是去哪闯荡了?” ·“去苏州了,找到了个心爱的姑娘,估摸着以后就要在苏州住下了。” “哦,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过遗憾的是你得离开这里了。” 男人在我面前停下脚步,放下垃圾袋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冲我散了一根,我没有拒接,接过后别在了耳郭后,说道:“浩哥你吃晚饭没?” 男人的姓名我不清楚,只知道附近的人都这样叫他,平日里路过偶尔寒暄几句,他今年三十六,有两个女儿,婆娘很败家,天天去搓麻将,在家很节俭。 “吃过了,你呢?如果不吃上我家凑合凑合?咱俩整点小酒花生米什么的,喝一杯。” 我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说道:“我吃过了,浩哥你还是别破费了,给女儿 们买点零食衣服什么的,这不已经快夏至了嘛,如果没错我记得你大女儿今年初三吧,过几天就小升初了,最近天气热,周末回家的时候,得开空调凉爽凉爽,就要浩哥破费了。” 浩哥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将烟取下,呼出一口白雾,笑道:“还是阳子你踏实,居然还惦记着我那大女儿,不像我家婆娘,抠抠搜搜的,上周末我宝贝棉袄想开空调凉爽凉爽,结果就被我家那母老虎指着鼻子臭骂,女儿都快小升初开始,压力自然是大,吹点空调怎么了?你说这公不公平?” 我摇摇头,表示不公平,此刻浩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喋喋不休的跟我分享着最近的事情,跟邻居聊聊家常,可以增进感情,也可以缓和关系。 过了不一会,他一拍脑门,有些惊讶说道:“妈了个巴子,忘记扔垃圾了,对不起阳子,哥得去扔垃圾了,下次再遇见,你一定要上我家喝一杯啊,让我婆娘给你倒酒,叙叙旧。” 浩哥拎起垃圾袋就往外小跑,我招招手答应下来,刹那间周边的绿化树开始轻微的摇曳,树叶稀里哗啦的簌簌沙沙。 “哎,起风了。” 风吹动着我额头前的刘海,有些冷。 我缓缓的回到家,拿上一件外套,给自己披上,觉得有些暖和后,关门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家中的行李,明天就把老房子给退了,把行李用货拉拉托运至苏州,随后跟朋友们好好告一个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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