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两人促膝长谈。 顾白也更加了解了程玉泉现在的处境。 他签了晨星唱片公司之后，公司一直没搭理他。 五年拢共就发过三首歌，还是程玉泉自己写好，录好，又花钱打点了关系，公司才同意他发的。 没有宣传和营销，销量可想而知，发出去就是石沉大海，一点儿水花都没有。 公司趁机pua他，说他能力就是不行，形象不行，唱功也不行，公司不给他出专辑是有原因的。 可嫌弃归嫌弃，公司却不断要求他给公司的新人写歌。 说是可怜他，给他找点事儿做，并且愿意每首歌都花钱跟他买。 当然，每首歌的钱都是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买的。 公司却说得好像给他恩赐，明明可以买别人的歌，却买了他的，完全是公司发好心。 程玉泉知道公司在压榨他，可他也没办法。 他跟公司签了合同，歌只能卖给公司，不然也没法卖到别地儿。 他哥哥前些年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开着一堆仪器续命，每天都需要花钱。 公司给程玉泉的那点基础薪资，是远远不够的。 程玉泉除了写歌卖给公司之外，还得另外想办法赚钱。 由于公司的合同限制，他不能接商演，只能偷偷去酒吧兼职卖唱。 甚至捡瓶子、卖纸箱，当起了搬运工。 可他赚钱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花钱的速度。 每每是钱刚到手，就去填了医院的窟窿。 可以说，他这五年，过得比顾白也好不到哪去。 顾白是因为社死，没法干那些上台面的活儿。 程玉泉则是被公司的霸王合同压着，只能去接一些边角料的兼职。 “这么说来，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顾白感慨着，尤为唏嘘。 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动了一下手指，两只蝼蚁就要拼尽全力去抵抗命运的无情碾压。 当年比赛二十强里，草根也就他们两个。 网友们叛逆，要选一个草根代表当第一的时候，顾白和程玉泉，都是网友们考虑的对象。 不过最终，网友们还是选择了长得比较帅的顾白。 程玉泉吃亏就吃亏在，长得一般。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没有利益往来的网友们，都会下意识选择帅哥，更何况利益至上的公司。 公司宁愿捧唱功稀烂但长得好看的新人，也不愿意捧唱功好但长得一般的程玉泉。 他不丑，他只是平凡，平凡到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 程玉泉最年轻最有名气的时候，公司都懒得捧他。 现在程玉泉在生活的重压下，变得颓唐而沧桑，满头白发，公司就更加认为他没有价值了。 可合同签了就是签了，老实待着吧。 要么熬到合同期满，要么按照合同条款，支付巨额违约金。 和平解约是不可能的，要是松了这个口，其他人都有样学样，公司不得亏死。 “我运气其实挺好的，碰上了一个特别负责的经纪人。 他从业前十年，带出过很多大牌明星，最后却甘愿陪我蹉跎五年，还一直说，他看好我，觉得我一定会红的。” “这么些年来，多亏他努力给我争取了不少工作机会。不然我连哥哥的抢救费都付不起。” “只是最近他在公司的派系斗争中失利，心灰意冷，打算回老家了。 临走前，他还动用了所有人脉，托关系让我上了一档音乐综艺。” 顾白忽然起了好奇：“恩？音乐综艺，是哪个节目啊？” 顾白最近收到了很多邀约，他确实有点上综艺的想法，所以他也特意去了解一下市面上的音乐节目。 不过，他印象中，好像没在什么音乐综艺上看到程玉泉。 “叫《蒙面歌星》，我上一期在里面作为飞行歌手出场过，唱了自己的新歌。不过，没什么反响。” 顾白恍然大悟。 《蒙面歌星》这档音乐综艺的特点就是，所有歌手都得戴上巨大的面具，挡住脸。 准确地说，是把全身包裹起来，挡住所有的外形特征，不让观众辨别出身份，只能靠歌声猜人。 一旦被猜出身份，歌手就会被淘汰。 所以这档音乐节目，还多了一点悬疑紧张的气息。 歌手上去，既怕被人猜出，惨遭淘汰，又怕没有人猜出自己，尴尬无比。 顾白对这档节目还挺感兴趣的，觉得蛮有悬念感。 然而程玉泉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其实这档节目是有剧本的，什么时候被猜出来，导演是会安排的。” “上期我参加完节目之后，导演明确告诉我，我本身名气一般，这次比赛反响也一般，他计划让我下一期就被淘汰。” 顾白短暂的失望过后，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果不其然，无论五年前，还是五年后，这些所谓的选秀比赛就没有真正的公平过。 它永远只能相对公平，即，有剧本，但只要你能力够强，就能手撕剧本。 所以，再怎么样，它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舞台。 每个人都幻想自己是手撕剧本的那个天选之子，但实际上，大多人都是剧本中的npc。 就像程玉泉，他满怀期望而去，却带着沮丧归来。 上一期的比赛， 给程玉泉的打击真的很大。 这是他经纪人耗费所有人脉，给他找来的宝贵机会。 可他没有抓住这唯一一次翻身的好时机。 现在，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更大的自卑和自我怀疑当中。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公司说的都是对的？ 他这个人就是完全没有天赋，注定火不起来。 所以公司不捧他、雪藏他都是对的，他就不值得捧。 因为这种想法一直在他的脑中萦绕不去，程玉泉甚至没法静下心来创作。 他原计划，下一期比赛也唱自己的歌。 可是现在， 他写不出来了。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他已经放弃了要唱自己歌的想法。 他决定随便在节目的曲库里挑一首唱，然后等着淘汰就算了。 顾白却忽然打断他：“不行，不能算了。 多好的一个机会，这么大的舞台，一定要抓住！” “可是我怎么抓住？我的唱功不是最顶级的，创作天分也不是最顶级的。 顾白，如果是你参加，你一定会出圈。 可我不一样。我已经认命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写一首歌，为你量身打造的歌，让你在下一期比赛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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