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百里这回来的阵势有点大,人也气势汹汹,似乎想报上次的不白之仇。 上次曹百里来开封府吃了大亏,究其原因是带的随从太少了,被开封府肆意摆弄,所以这一次曹百里带够了随从,再想暗算他几无可能。 曹百里此番来开封府就是为了登闻鼓状子的事。 吏部主事击登闻鼓状告开封府,这是比较大的事。 曹百里一接到状子就想来开封府找茬了,也是被中书侍郎郭亦镇给耽搁了。 中书侍郎郭亦镇抓苏首富心切,曹百里却想剑指开封府,一番较量下来,曹百里不得不听中书侍郎郭亦镇。 换一个角度看也是开封府兵强马壮,换别人早抓回邢部受审了,哪里用的着曹百里亲自出马。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张尤安对吏部主事不惜击登文鼓状告开封府的举措还是有些心惊的,这毕竟不是小事,并且这登文鼓一年击不了几回,击了就是天大的案子。 再看曹百里此刻已完全摆脱了马爵爷案的束缚,他对开封府和林哲只有深深的恨意了。 “张权知,吏部主事状告开封府,指开封府捕快当街诛杀吏部尚书,并且刻意毁灭证据,你可知这是多大的指控不?吏部尚书乃朝廷从二品高官,你们开封府的捕快是没脑子还是胆大包天,居然连从二品高官都敢当街诛杀?在你们开封府眼里是不是没有大宋律法?没有官家?” 曹百里语气严厉,似乎吃定张尤安了。 张尤安有些慌乱,稍加镇定之后捋了捋胡子。 “曹尚书,你上次才在开封府大牢诛杀马爵爷,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这属于典型的过河拆桥?这样没一点意思,至于吏部主事击登文鼓状告开封府,那纯属妥妥的污蔑,那晚是吏部主事扰乱开封府秩序被重打三十大板的,吏部主事肯定是嫌开封府板子打重了,挟私来报复开封府,其实那晚开封府上下都没见着吏部尚书,哪来的开封府捕快诛杀吏部尚书?那吏部主事就是想通过击登闻鼓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曹尚书你这么聪明,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吧。” 张尤安理直气壮的不承认,但张尤安的话经不起推敲,谁会有事没事去击登闻鼓玩,那玩意击了等于半条命没了。 曹百里非常恼火张尤安提马爵爷那档子事,要不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想两败俱伤,那事会那么处理吗? 马爵爷那事摆明了就是你们开封府栽赃陷害的,还好意思提?要脸不? 再结合吏部尚书这案子,很有可能这两起案子都发生在你们开封府。 你们开封府阴差阳错都找人背了锅,至于二位高官最后怎么都吊起来了,很有可能是有人看你们开封府不顺眼,想把你们开封府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而己。 这一回可不能轻易放过开封府,必须让开封府付出最严重的代价,不然这个开封府只会越来越嚣张,到时候谁来抗衡开封府都是一个问题。 曹百里打定主意,表情显得越发的严肃。 “张权知,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说击登闻鼓的案子能随便处理吗?更何况是从二品高官的案子,既然别人击登闻鼓把你开封府告了,你开封府就得拿出态度来接受调查。” 曹百里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妥妥的过河拆桥了。 张尤安不鸟曹百里。 “曹尚书,开封府一向光明磊落,怎会干如此凶残之事?这事摆上台面就是针对开封府,吏部主事是记恨开封府打了他的板子,这个吏部主事鬼得很,晓得一般的法子弄不了开封府,不惜击登文鼓来攻击开封府,这是何等的歹毒,你应该首先查吏部主事的动机,把吏部主事查清了再来查其它的。” 张尤安口气同样强硬,不给曹百里一丝得手的机会。 曹百里恼了。 “张权知,用不着你来教本官如何查案,吏部主事那刑部自然会查,开封府这边刑部更要查,不然何以服众,开封府有五千捕快,你能担保每一个捕快都奉公守法吗?听说那一晚开封府周边很乱,还封了几条街,为啥封街?是不是有鬼?刑部有理由怀疑吏部尚书就是在开封府出的事,然后靠夜深人静来转移,本尚书现在就要对开封府所有捕快进行审查,以慰吏部尚书在天之灵。” 曹百里言之凿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似乎开封府己被他踩定了。 林哲忍不住插言了。 “曹尚书,开封府有五千捕快,你要查五千捕快,你口气不小嘛,开封府的五千捕快都不用干活吗?都坐等着你来查,你管不管饭?” 林哲早就看曹百里不顺眼了,不说他两句心口会堵得慌。 曹百里眼一横,想耍无赖了。 “林少卿,你管我怎么查?刑部查案用得着告诉你吗?” 曹百里的口气不是一般的大,似乎在场的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林哲也有些恼火。 “张权知,既然刑部都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客气了,你跟他们客气,他们还以为你好欺。” 张尤安会意的笑了笑。 “林少卿,是这个理,刑部向来霸道自以为天下第一,殊不知刑部是龌龊中的龌龊,想到开封府来耍威风门都没有。” 张尤安的笑声很是刺耳,这勾起了曹百里的恶意。 “张权知,你应该知道击登闻鼓的案子都非同小可,刑部如果拿开封府没办法,那中书门下自然会出手,到时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曹百里话音刚落,就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听着这熟悉的鼓声,不知道又是那个不要命的在击登闻鼓。 张尤安一下来了兴致。 “是不是又是那吏部主事在击登闻鼓?这回可能是状告刑部。” 张尤安只讲对了一半,是有人击登闻鼓告状,告的也是刑部,只不过击鼓人不是吏部主事而是苏首富的儿子苏建。 这可把曹百里气坏了,他刚在开封府这强调击登闻鼓的案子非同小可,转眼人家就击登闻鼓把刑部告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那个苏府不是全面控制住了吗?怎么还有人溜出去击了登闻鼓? 曹百里黑着脸把情况了解完,本想训斥手下办事不牢漏算了一个苏建,导致他击了登闻鼓,可在开封府训斥手下等于是出洋相给开封府看,曹百里不得已只能将怒火压下。 偏张尤安不肯放过曹百里,反过来讥讽刑部品行不端,被人击了登文鼓告了还有脸来审开封府么? 曹百里怎么都没想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一个变故。 来之前曹百里还信心满满,必须给开封府致命一击,还没开始似乎就要结束了,这也太扫兴了。 曹百里很不甘心,今日必须把这口恶气出了,不然就会让这张尤安跟林哲更加得意。 曹百里是不会让张尤安跟林哲得意的。 “二位,本尚书是接了状子来审案的,你们这么不配合是不是要造反呀?至于苏家漏网之鱼跟风击登闻鼓之事,那有用吗?苏家罪恶滔天人神共愤,登闻鼓院是绝对不会受理的,你们有啥可得意。” 曹百里态度转向嚣张,似乎有点怕林哲他们不生气一样。 张尤安没言语,似乎不在乎听这些,林哲其实也不在乎这些,但林哲就要逗一逗有些不知轻重的曹百里。 “哎呀,曹尚书,听说你以前没少得苏首富的好处,现在居然对苏首富下这么狠的黑手,这样会不会显得你很不仗义?曹尚书你好歹也是从二品的朝廷高官,这点格局都没有吗?你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流言蜚语吗?苏首富再怎么不济也是东京汴梁城的巨富,你无中生有拿苏首富开刀,很容易让人联想你是因财因色起意,至于曹尚书你讲登闻鼓院不会受理苏家人的状纸则更是无稽之谈,稍有点常识都知道登闻鼓院没有权利拒绝,它只有受理的份。” 林哲话糙理不糙,把曹百里龌龊的一面全掀了出来。 曹百里有些惊慌,但他表面上还是一脸镇定。 “林少卿,你少污蔑朝廷命官,你不要以为高大人遇害了你就是大理寺的老大了,说到底你也只入仕几个月而已,一个五品小吏有什么好神气的。” 曹百里说完还特意瞟了林哲一眼,那眼神除了藐视还是藐视。 曹百里似乎忘了自己前几天在开封府大牢有多惨,跪着求张尤安,还大出血二百万贯。 这笔普通百姓干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曹百里跺跺脚就出了。 由此可见刑部尚书这一官职非常捞钱,林哲上回敲曹百里二百万贯明显是敲少了。 或许上回就不该轻易就饶过曹百里,但不轻易饶过曹百里又很容易引发曹百里拼命,鱼死网破是最不合算的。 上回忘了留后手,以致于曹百里稳住阵脚后就翻脸不认人。 “曹尚书,你不过年纪大点油水足点,除此之外你还有啥,你不要以为邢部还可以横行霸道,也不要动不动就抬中书门下出来吓人,你口中的中书门下并没有特权,它保不了你一世。” 林哲说得这个还真是这样,曹百里心头不由一震,也不跟林哲他们啰嗦了,领着邢部的大批人马便撤了。 邢部的人一走,张尤安又活跃起来了,他关心状告邢部的登闻鼓案会交给谁审理。 林哲明确告诉张尤安,别想那么多,就想着吏部主事状告的事以及近期的几起凶案就行了,要是能把承王的案破了,那你张权知有望再升一级进入正三品大员的序列当中。 有这等好事?张尤安笑的合不拢嘴。 要知道张尤安多年前的一个夙愿就是升正三品大员,他这个从三品已经从了很多年了,他早就想升了。 只可惜每一次的升迁都与他张尤安无关,连平级调动都没他的份,这次还能行? 再看承王的案子,这案子非常的不好查,敢动承王的人会是一般人么? 大宋朝就那么几个人敢动,换别人想都不敢想。 张尤安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问林哲该如何查承王遇袭案。 林哲也不保守。 “先查三司使韩秉,他嫌疑很大。” “为啥先查韩秉?”张尤安有些不明白。 林哲只得解释一下。 “承王妃不是自刎了吗?韩秉暴跳如雷怪罪承王,不排除会对承王下狠手。” 张尤安想想也是,韩秉这厮为人特不干脆,盛怒之下干掉承王也是极有可能的。 张尤安于是乎赶紧布置对三司使韩秉调查,他精选了开封府的精英负责密查三司使韩秉。 林哲见张尤安行动迅速,他也赶紧回大理寺布置。 第一是针对邢部,要把苏首富的状况摸清。 第二就是针对中书门下,伺机搭救余文正他们,同时还要看余文正他们有无哗变把一切都招了。 第三查马爵爷跟吏部尚书以及承王这三起案子,没有头绪也要查,最后林哲还宣布了一条铁规,那就是大理寺要是再出细作要追究有关责任。 譬如,大理寺昭狱出了细作,追究牢头一干人等的责任,衙役出了细作,追究寺丞寺正的责任,这责任上不封顶,最高可直接处死。 林哲把丑话讲清,便带着静庐来的负责他安全的十人小队去了承王府,护卫小队的头目叫铁轶,是一位资深的玩刀高手,有他护卫林哲,栗辛很放心。 林哲却不太在意这些,他之所以去承王府就是想看看三司使韩秉究竟有多狠,把承王府怎么样了,同时他还想了解承王妃为啥要自刎,不去承王府这些都没办法了解。 承王府依旧是那么的辉煌,只不过大门口守卫换上了韩府护卫。 林哲想进承王府却被韩府的护卫拦住了,韩府护卫态度嚣张,根本没把大理寺放在眼里。 或许三司使韩秉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林哲也没把这些韩府护卫看在眼里,他摆了这些护卫一道便轻松和铁轶的护卫小队进了承王府。 一进承王府,林哲便要铁轶将承王府管事以上的人员找来。 虽然林哲已从承王妃两贴身侍女身上得知承王对承王妃韩安并不怎么好,但还不至于跑到大理寺来自刎。 然让林哲意外的是所有他想找的人都不见了,应该是三司使韩秉把这些人都弄走了,三司使韩秉为避免家丑外扬防范措施做的挺到位的。 林哲失望的在承王府转了转,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正欲起身离开承王府了,一个中年嬷嬷拦住了林哲。 看中年嬷嬷的长相,嬷嬷年轻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林哲先问。 “你是承王府的?” 中年嬷嬷抬眼看了一下林哲,来了一句反问。 “敢问大人是来查案的么?” 林哲坦然对之。 “是呀,敢问嬷嬷有何事?” 中年嬷嬷手臂微动。 “那就好,小的是王妃的贴身嬷嬷,负责在府中安排承王妃的起居,小的就想问大人一句,我家王妃真的是自刎吗?前日韩大人亲率大批护卫突袭王府,把王府管事一级全抓走了,小的那时幸好在浣洗间是不是,不然也会被抓走,那天整个承王府一片混乱,到今日仍未恢复正常,不知我家王爷在哪?王府需要王爷出来主持大局,不然王府就散了。” 中年嬷嬷语气沉重,自称是承王妃的贴身嬷嬷,那她想必知道一些。 林哲等中年嬷嬷说完就明确告诉中年嬷嬷。 “你家王妃真是自刎,是你家王妃贴身侍女亲眼所见,错不了。” 告诉完中年嬷嬷这个,林哲又问中年嬷嬷。 “嬷嬷,你知不知道你家王妃为啥要自刎还特意选择大理寺?” 中年嬷嬷迟疑了一下。 “大人,小的也实在不知我家王妃为何要自刎?可能是我家王爷没满足王妃的一些要求,我家王妃一时糊涂才做的蠢事。” 中年嬷嬷挺会避重就轻的,她的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林哲满意,或许她在担心如果说了实话,承王会要了她的小命。 林哲想打消嬷嬷的顾虑。 “嬷嬷,你家王爷前晚也薨了,距离承王妃自刎也就几个时辰而已,现在的情况是很糟糕,今时不同往日,你家王爷薨了,王府上下危在旦夕,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讲出来,或许王府上下还有得救,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 林哲态度算是诚恳了,中年嬷嬷却神情大变了。 承王薨了,这太出乎中年嬷嬷的意料了,承王一薨,承王府上下怎么办? 这么多条人命不全在别人手中攥着了吗? 这消息是真是假还真没办法确定,中年嬷嬷担忧林哲在骗她,那样的话就不好了。 再者中年嬷嬷身在承王府焉能说承王的坏话,还要不要在承王府混了。 林哲只得进一步打消中年嬷嬷的顾虑。 “嬷嬷,承王薨了千真万确,你怎么不信?承王要没薨早回承王府了,要不然韩府的护卫会围着承王府吗?韩大人就是因承王薨了才敢对承王府下手的,韩大人现在不会放过你们的,因你家王妃自刎了,韩大人迁怒于你们,不会让你们好过,甚至于要你们偿命,你此时还不把事情的原委讲清,只怕神仙都难救你们,说句你们都不爱听的话,承王府上下最后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林哲这话讲的相当严重,已经由不得中年嬷嬷犹豫了。 中年嬷嬷考虑再三,不得不说了。 “大人,其实也没什么,我家王爷和王妃一向不和,可能是韩大人太过强势了,总是管着王爷,王爷便把气全洒在承王妃身上,就是一点内部矛盾而已。” 中年嬷嬷还是避重就轻,似乎仍不想讲到点子上。 林哲质问了。 “嬷嬷,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自刎么?你以为你家王妃把尖刀直插向自己的胸口是在玩么?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你整天伺候人,所受的气不少吧,你有没有想过不活了?你都没想过,你家王妃凭什么想?你家王妃一生富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不是有天大的事你家王妃会自刎么?你们这么维护王爷,韩大人把你们全杀了也不为过。” 中年嬷嬷听到这话有所触动。 “大人,小的只知道我家王爷对王妃不太好,这一点大人去问王妃的贴身侍女便知,至于其他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家王爷心机很重,对人对事都比较狠,王妃曾提出过和离,却被王命断然拒绝,王爷还不止一次威胁王妃不得把王府中之事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否则就血洗韩府,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大人你看这些够了么?” 中年嬷嬷话说得很圆滑了,林哲也不好再说什么,至少从中年嬷嬷口中得知承王这厮真不是个东西,不然承王妃也不会对自己下狠手了。 再在承王府中逛意义不大,林哲起身回大理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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