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竖锯老头（上）

阿美利卡，中部时间刚好10点整，一架来自费城的客机，缓缓降落在明尼阿波利斯-圣保罗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飞机停稳后，席崃连忙帮海莉裹好羽绒服和围巾。但当他们走出舱门的那一刻，依旧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所袭扰，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虽然十二月初费城的气温已经降到了个位数，但一千公里外的明尼阿波利斯已经被大雪所覆盖。 这里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北风呼啸，雪花纷飞，将大地装扮成一片银白色的世界。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像一个个闪闪发光的钻石。 房顶上、街道上、草地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人们缩在屋子里，烤着壁炉，享受着冬日的宁静和温暖。 海莉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雪景。她拉着席崃的手，兴奋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为了取暖，海莉拉开了席崃的冲锋衣，钻到了他的怀里。席崃用衣服兜住了女儿，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袋鼠。 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明尼阿波利斯之旅，就此开始。 席崃已经在家休养了一个月，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他渴望重返赛场，带领球队拿下胜利，但却被管理层和主教练一致拒绝。 他们担心席崃的回归会打乱球队的摆烂计划，阻碍特纳的成长。因此，他们勒令席崃继续休假，甚至禁止他在12月15日之前参与球队训练。 在席崃养伤期间，76人为了提升特纳的交易价值，给他提供了充足的上场时间和无限开火权。特纳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场均得到172分、63篮板和4助攻，职业生涯首次突破17分大关。 特纳似乎也遵循了席崃的建议，不仅场均能得到两次抢断，还大幅增加了三分球的出手频率。虽然他的三分球命中率依然惨不忍睹，但已经能够造成一定的威胁，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对手放空。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特纳的数据是在牺牲战绩的情况下刷出来的，但他的行情却一路走高，递到总经理辛基面前的交易报价也越来越多。一切都在按照76人预想的方向发展。 闲不住的席崃多次“骚扰”辛基，终于从他那里要来一个差事：森林狼队的主教练布雷特-布朗刚刚下课，球队助教布伦森暂时接管了球队。 辛基让他去找那个自己点名要求让他接替布雷特-布朗成为主教练的老头聊聊，看看能否说服他接受76人队的条件，来费城继续他的执教生涯。 离开机场后，席崃和海莉打了辆的士，穿越城市的街道，最终抵达了目的地——一幢位于城区边缘的独栋别墅。这座别墅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它的外墙被时间的痕迹所刻画，仿佛是一个守护着秘密的古老宫殿。 暮色四合，阿德尔曼宅邸前的落叶在瑟瑟寒风中打着旋儿，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会面增添几分肃穆。席崃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两分钟后，门内传来了年长女性的声音：“你是哪位？我没见过你，你预约过这次拜访吗？”这位女性显然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但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席崃微笑着回答：“您好，我是迈克尔·卡特·威廉姆斯。虽然没有预约具体时间，但我相信里克·阿德尔曼先生应该知道这次会面。请问他在家吗？”他的声音坚定而有礼，透露出一种自信。 大门露出了一个小缝，一位老太太探出头来，四处打量一番，确定附近没有藏着其他人后，把大门打开。 “你好，年轻人，”老太太热情地招呼道，“我是玛丽-阿德尔曼，里克的妻子。他还在客厅看报纸，你们先进来换鞋吧。” 她的目光停留在海莉身上，脸上绽放出笑容，赞叹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你的卷发真是太可爱了。” 玛丽握了握海莉的手，然后冲着楼上扯着嗓子喊道：“里克，该死的臭老头！有一个大个子找你，他说他叫迈克尔，和你提前预约过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幽默和不满。 席崃跟随着海莉，脱下外层的厚重鞋子，换上了室内拖鞋。这个别墅的氛围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目光不禁落在客厅的大理石壁炉上，那里摆放着一排古老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物或是年轻的里克，或是他曾经的队友，或是那些已经离世的战友。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一段回忆，一段过去的岁月。 楼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回音：“让他们滚回去！竟然让一个助教篡改我的战术布置，真是可笑！” 席崃敏锐地察觉到，阿德尔曼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嘿，小子听着，”老人继续说道，“除非你们立马解雇布伦森，然后让菲利普-桑德斯亲自来我家跟我道歉。不然，我决不可能回到森林狼继续执教！” “哼，菲利普不是认为我的进攻体系已经落伍了吗？那就让他自己来带这支烂队好了，反正他也不是没当过教练！” “就让他以运营总裁的身份兼任主教练好了，人事权和战术布置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对于他这种控制狂来说应该会很满足吧！” 老人的语气虽然不友善，但急促的脚步声却出卖了他。席崃意识到，阿德尔曼与森林狼的管理层发生矛盾后，并不是要辞职走人，而是想让管理层低头认错，找回面子后再重新回到森林狼执教。 席崃听出了老人的不满和怨气，但他也明白，这位里克·阿德尔曼并不是一个轻易低头的人。或许，这次的会面将决定着他未来的道路。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心跳加速，就像站在擂台上等待比赛开始的那一刻。 阿德尔曼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嘿，小伙子，你看起来好面熟。你应该不是菲利普的手下吧，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76人队那个后卫是吧！叫什么来着，麦吉？迈克尔，迈克尔对吧！”老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仿佛找到了一把遗失已久的钥匙。 席崃微笑着回答：“是的，阿德尔曼先生，我们球队的管理人员之前应该跟你通过电话，那个，能让我上去跟你聊聊吗？”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期待。 阿德尔曼回答道：“当然，来吧小伙子。我看过你的录像，特别是你和勇士队打加时的那场比赛，真是把我惊呆了，我好久没有看到你这种类型的球员。你的速度、投篮技巧和战术意识都让人印象深刻。” “那个小姑娘是？”老人的目光转向了海莉，她的可爱模样和灵动的眼神让老人不禁感到亲切，“喔，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玛丽，给客人倒两杯姜茶，外面太冷了，明尼阿波利斯这鬼天气真是让人心烦！”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幽默和自嘲。 他领着席崃穿过宽敞的客厅，来到壁炉旁的沙发区坐下。这时，玛丽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玛丽将姜茶递给席崃，轻声说道：“欢迎您，迈克尔。” 席崃接过茶杯，说道：“谢谢您。”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温暖的姜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同时也让他感到格外放松。他知道，今晚的会面意味着他迈向冠军的开始。 阿德尔曼举起杯子，琥珀色的姜茶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他深深地凝视着席崃，眼神中满是赞赏。“迈克尔，”他轻轻摇晃着杯子，仿佛里面装的不再是姜茶，而是一杯年份极佳的苏格兰威士忌。 缓缓说道，“虽然我现在只是端着这杯姜茶，但我还是得敬你一杯。你在那场比赛加时赛阶段的表现，赢得了我的尊重。” 席崃有些意外，他连忙端起杯子，说道：“谢谢您，阿德尔曼先生。” 席崃微笑着点了点头，感受到了阿德尔曼的真诚的赞许。 阿德尔曼继续说道：“你小子真是太够劲了！你拖着伤腿在场上打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1988年总决赛上的‘微笑刺客’以赛亚-托马斯。”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变得有些抽离。“那年，托马斯在总决赛中受了重伤，他的腿上缠满了绷带，小腿肿得像一个蜂窝。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底特律活塞已经玩完了，可是这个固执的混球却在第三节拿下25分，一瘸一拐地用投篮击溃了湖人。” 阿德尔曼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席崃身上。“他当时的状态和你一模一样，偏执，强硬，为了胜利不顾一切。在这个时代，那样的球员已经在美国职业篮球联盟里绝迹了。 现在的明星变得精明，自私且患得患失。作为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倔老头，感谢你让我在那一刻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那个属于我们的年代。” 说完，两人举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短暂的沉默之后，阿德尔曼再次开口，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但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失望了，迈克尔。76人队的管理人员在两星期前给我打过电话，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虽然现在我和森林狼队有些矛盾，可是我依然想回到标靶中心，继续我的教练生涯。” 席崃的心中沉了一下，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阿德尔曼解释道：“我已经在明尼阿波利斯呆了三年，我在这里结识了新的朋友，产生了新的社会关系。三年时间让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感情。 你知道的，人在老了以后就会变得恋旧，我们会开始多愁善感且害怕接触陌生的环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而且我不想放弃森林狼队里这帮有潜力的小伙子。这三年里他们一直在球队排名的末尾徘徊，一到休赛期就只能相约前去钓鱼。 这不该是他们的结局，我想让他们能够进入季后赛，有机会向最高荣誉发起冲击。” “我的时间不多了，”阿德尔曼继续说道，“勒夫、卢比奥、布鲁尔他们都是天赋出众的孩子，更别说还有马丁。 这家伙从休斯顿火箭时期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后来他拒绝了大合同，来到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投奔我。” 他看着席崃，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虽然你们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但我不能就这样抛弃他们。我也不能以这样耻辱的成绩作为我教练生涯的句号。” 席崃沉默了，他知道阿德尔曼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阿德尔曼的讲述。 席崃敏锐地察觉到阿德尔曼语气中的决绝，他知道这位倔强的老人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与其继续纠缠执教话题，不如换个角度，从他感兴趣的领域入手。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老爷子，既然您提到了勇士队，那您对他们下半场使用的进攻体系有什么看法？” 阿德尔曼闻言，原本严肃的脸庞顿时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小子，你算是问对人了！”他自豪地说道，“我可是联盟里出了名的进攻大师。”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说实话，勇士队的整体表现比你的个人发挥更让我感到震惊。他们的进攻体系高效而稳定，能够让场上每名球员都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阿德尔曼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的球员既是组织者又是得分点，让每个人都参与到进攻中来。即使是能力稍显逊色的替补球员，也能在这种体系里填补漏洞，极大提高对手的防守难度。” “而且，”他继续说道，“他们虽然强调快节奏的攻防，但却没有被‘快攻’所束缚。在阵地战中，他们依然能够凭借灵活的空切跑位撕裂对手的防线，完成进攻。” 阿德尔曼的话语充满了自信和洞察力，仿佛他已经看透了比赛的本质。席崃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位老教练的评价更加高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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