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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夜路，只知道肚子很痛，接近天明，她终于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一颗又高又结实的大枯树，而且枯树的角度正合适她爬上去吊死自己。</p>

就在她从怀里掏出床单时，腹腔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让她忍不住佝偻着身体呻吟出声。</p>

巨浪一样的痛意从腹腔滚下去，腿间有种极其不适的异物感，她连忙往不远处的旱厕里跑，刚一进女厕，她脱下裤子，还没伸手去摸，已经有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掉了出来。</p>

等她再缓过神，一连串的肉与她的身体分离，掉进粪坑，她肚中仿佛有巨石碾过。</p>

周燕满身冷汗，耳边听到有人急匆匆地往厕所跑，立刻拉起裤子往外走，就这样，她将怀胎十月的生命遗弃在了没有生还可能的旱厕内。</p>

赵富贵坐在沙发对面，看着对面的周燕，久久没有出声，大概过了一个百年那么长的时间，他给周燕倒了一杯已经冷掉茶水，看着她举起来，将茶水簌簌撒了一桌。</p>

他知道，周燕当年才十七岁，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独自抚养孩子的决心。</p>

但一想到那个被留在粪坑内的婴儿，老赵的心脏揪着，于心不忍地开口问她：“那么冷的天……孩子是不是……是不冻死了？”</p>

周燕摇摇头哑声道：“我不知道，那天我跑回家的路上大脑一片空白，回到出租屋，怎么睡着的，什么都不知道。”</p>

生产后的周燕在出租屋内昏睡了一天一夜，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她有偷偷回过那间旱厕附近打探，但是奇怪的是，村民中，没人因为见到死婴而报警，也没人因为捡到活婴而前往村里的卫生所。</p>

除了周燕虚弱的身体，肚子上触目惊心的妊娠纹，一切就像一场突然结束的噩梦，也许是天不该绝，她的人生因为一场意外，又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p>

大约逗留了一周修养身体，周燕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将所有伤心事抛在脑后，带着那两年攒下的金银细软，离开了半山，继续南下打工。</p>

她这二十多年在外漂泊，几乎什么底层的工作都做过，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她在鹏城一家酒楼内做到了餐饮经理的位置，手下管理了二十多个年轻貌美的服务生。</p>

可是后来因为看不过酒楼常客与老板对下属的性骚扰，她受到了生命威胁，不得不辞职离开。</p>

兜兜转转好像浮萍的一生，赚过一些钱，也谈过几场恋爱，但始终因为那个烂在内心的秘密，无法与他人建立真正的亲密关系。</p>

几年前，她还是回到了半山，用积蓄买了一辆小货车，为得就是在大街小巷和附近的农村寻找自己可能存活下来的孩子。</p>

是男是女，是高是矮，甚至是生是死一概不知，茫茫人海无异于大海捞针，只凭心电感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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