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站在那，抿紧唇，捏着铝制餐盘的手用了点力。</p>
“你昨天没在家住吗？”温雯声音有点哑。</p>
“嗯，我在县里呢。”小九慢悠悠说出刚刚筹措出来的谎话，“我临时出差了，就那些农业商贷业务，临时出了点状况，今天一早就得去村里看看，昨晚不是有雪吗，就干脆住到县里来了，折腾半宿，好累。”</p>
孙锡突然看她一眼，意味不明。</p>
“你现在在哪呢？”</p>
“县里农家院。”小九后悔那后半句，忽略旁边的眼神，对着镜头极自然说，“妈，我住的是一个满族民俗房间，还挺特别的，我还想跟我爸说呢，咱家浴池客房部也可以弄一个。我给你看看！”</p>
说着，她真的拿手机对着窗户位置左右照了照，当然，她精准地将镜头控制在两扇木窗和中间的民俗装饰上，同时灵巧地冲孙锡摆摆手，意思躲远点，别穿帮。</p>
孙锡干脆挪了几步，坐在炕沿上。</p>
他很确定余九琪不会给温雯拍火炕，因为那上面还凌乱地堆着他们折腾半宿的被褥。两套床褥，两只枕头，中间几乎没有距离。</p>
眸光从那两床凌乱中移开，想起昨晚的含糊其辞，手上一阵酸，将餐盘放旁边木桌。</p>
“你跟谁去的？”电话里温雯又问。</p>
“欢欢啊。”</p>
“王欢？”</p>
“嗯。”小九站在窗前，镜头冲自己，“但她得去银行拿点资料，她开车嘛，来回方便，等会我们直接在村里汇合。”</p>
温雯沉默片刻，像是信了，话锋一转：“九，那谁……”</p>
余九琪当然清楚她想提的人是谁，忙打断：“妈，我得出发了，去村里的公交上午就一趟。”</p>
“今天能回来吗？”</p>
小九说：“晚上回去。”</p>
温雯像是不放心：“下雪了，路上注意点。”</p>
“我知道了。”</p>
她又说：“晚上想吃什么，妈领你吃火锅去？就咱们俩。”</p>
小九莫名一阵酸：“好，妈妈。”</p>
电话挂了之后，提着的那口气还没喘匀，余九琪靠着窗户，翻手机立刻给同事王欢打，让她临时帮个忙，今天陪她跑一趟乡下，再带点资料过来，大恩不言谢。</p>
经常撒谎的人都明白那个道理，评价一个谎言高超与否的标准，不是紧急事态下的编造技巧，如何圆得天衣无缝才是真本事。</p>
孙锡眯眼睛打量她，没忍住笑了笑。</p>
挂了同事的电话后，小九又给组长打了一个，解释离元旦越来越近了，她想不如直接去一趟客户家，走访一下实际情况，也顺便当面把业务聊清楚。好说歹说，又立了军令状，才成功。</p>
那口气堪堪卸下一半，转身看了眼窗外，见雪积了厚厚一层，两个伙计在铲雪，很快清出一块露着砂石的空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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