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还带着些稚气的清脆声音，温雯站起来，早秋傍晚灿烂的阳光晃得眼睛疼，她用手挡住，仔细看过去，她知道是谁，可仿佛用来自未来的目光一般，贪婪地定定看着好久，看着那个十八岁的笑起来像太阳花一般的姑娘。</p>
余凯旋拍拍屁股，朝后面的澡堂子走去，大咧咧：“咱妈今天做啥啊？”</p>
那女孩答：“包饺子。”</p>
“啥馅的？”</p>
“韭菜和酸菜两样的。”</p>
“我就爱吃这俩馅的！”</p>
温雯慢悠悠过来：“谁让你管他叫姐夫的？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他，以后不准叫啊。”</p>
“他让我叫的。”</p>
“他让你叫你就叫啊！”温雯掐了一下她肉肉脸颊，“小雅咱能不能别光长肉，也长长心眼。”</p>
温雅穿着身运动服，打掉温雯的手，对她姐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澡堂后门的小厨房，帮妈妈去剥蒜。</p>
温雯笑了笑，正要走进去，突然身后马路边有人温柔地喊了声她的名字。</p>
“小雯。”</p>
她知道是谁，撩了撩碎发，稍微整理一下裙子，才回头，看向她当时的暧昧对象，在文化馆图书室认识的时髦帅哥，省内期刊上小有名气的诗人孙誉文。</p>
她故意学他，也叫他：“小文。”</p>
然后略略一转头，看到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跟着一个又瘦又黑的颧骨极高的陌生人，那人含着胸，微微垂头，眼神带着些怯懦。</p>
孙誉文就介绍：“这是勇哥，外地的，算是我的读者吧。”</p>
孙誉文说最后一句话时笑了，似不自信，那勇哥就赶紧补充，一口沙哑的南方口音：“不是算是，就是，你是我偶像。”</p>
孙誉文像是害羞了，抿唇看向温雯：“滑旱冰去吗？请你吃汉堡。”</p>
吃汉堡。</p>
去吗？</p>
可是妈妈包了饺子。</p>
年轻的温雯回头，透过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看到澡堂小厨房里一家人围着餐桌忙碌，妈妈把刚捞起来的饺子放在折叠桌上，小雅摆碗筷，爸爸从抽屉里拿出瓶二锅头，像是要喝点，他刚收的徒弟余凯旋就眼疾手快给拧开。</p>
后来她无数次回想那个温馨的画面和她即将做出的愚蠢决定，都觉得冥冥之中，就在那一刻，在那个秋天傍晚，是她一念之间，一手将她热爱的一切毁掉，将那画面里的所有人推向不可逆的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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