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风拂过平复如常的落灯河上,余晖映动落江水涟漪,点点金黄游动,偶有燕雀归巢而息,美如一副画卷,
也有被刚才余震波及的惊动渔民收网回家,还以为是江里龙王看他们一年到头捕鱼太多发怒,赶忙吆喝收起渔网,得是给龙王孝敬一些贡品才行,像他们这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小老百姓,以后若是没鱼捕,这生计过日子可就得犯难了……
飘动苍白鬓丝的青衣老人摇摇头,又是弯动眉眼轻轻一笑,既然要来寻死,何故不去成全,一拳轰出,夹携吞涛之势覆压落下,秦枫握刀掠起,以命拦路,
只是在瞬息之间,长刀被弹开数十外插在岸边,自己也被一拳破开护体气机,胸口显现一道拳印,整个人随之昏死坠落沉入江底。
苏长玉握去年轻人溅落在拳上的血迹,长吐一口气,自己只答应出三招,两招逼退公孙谨,最后一招是那个年轻人来挡,既然三招已过,那就再没有出招的理由,看去平静的江面,喃喃道:“你公孙谨还没有那么容易死吧?……”
那个与先帝把酒言欢的年轻剑客所学杂实,虽然从不对一样东西用心专研,不过样样都极有天赋,文无第一,武在中庸,比之翘楚者差去一筹,在两者之间却是文武第一。
一道汹涌剑意从江底攀升,公孙谨抱着昏死的秦枫窜出江面,手持长剑扶苏,低眉怒目,气动锋芒毕露。
苏长玉落在江面,看向昏死过去的取出一瓶疗伤药丢出,两个老人四目相对,静动相交,公孙谨接过药瓶问道:“何时你这老家伙也卖艺帝王家了?”
青衣老人摇摇头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我与先帝有约,若是有一天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需要我出手,当是义不容辞,而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不管是谁,只要用去我与先帝的约定,我不会去管因为何事要出手,我都会去出一次手。”
公孙谨眉头一皱,回头望去长安城不经一阵苦笑,扬起头来长吐一口气说道:“三招之约……”
那是先帝一统天下之时,与众位将士一同席地二坐把酒言欢,借着酒劲与在众人面前与青衣苏长玉所定,当时自己半醉半醒之间也跟着瞎掺和,想来与袍泽在最后一战攻略安南道当中,先帝亲自领兵攻城大楚南都安邑,四面围城断水断粮,开挖鼠道二十六条,生生凿垮一面城墙,安邑一战也是最为惨烈,历时三月有余,大秦投入兵力数不胜数,死伤更是无数,夺下安邑之时,城内同是生灵涂炭,无有一草一木,不剩一个楚人壮丁,路有瘦死骨,孩童身无一物爬在尸堆中,荒芜哀嚎一片,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苏长玉声重说道:“他身上背负天下半数气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这个读书人比我更懂,若是去往江湖求个武道巅峰,那倒也是相安无事,君王侧塌,岂容他人鼾睡,若是你一心要这个小子去往边关沙场,那无异于是自寻死路,这个天下就将不容他!”
公孙谨握住长剑扶苏厉声道:“好一个怀璧其罪,你是要来撕破最后那一点脸皮吗?你们这些家伙莫要忘了小公子还在时为大秦所做的一切,你们也莫要去忘了这个小子是他的儿子,更不要忘记了握剑的公孙谨,为何放他在南,为何一个皇子龙孙要去吃那么多苦头?那个位置小公子还在时不曾去争,他的儿子更不会去争那个位置!”
剑气起伏震动江河滚滚,一道剑气生起横断江面,远去数里声如炸雷作响。
“握剑的公孙谨不比那剑道魁首一甲子的姜玄武差去半分,若你苏长玉想要拦住我的去路,还是先去备一口棺材再来,我怕你没个全尸去见先帝,若是你们自认为可以杀死此刻握剑的公孙谨,大可不必如此藏拙试探,尽可来!”
老人向前走出一步朗声道,清风拂动满头白发,举目望去,心上无人,此刻最无敌。
苏长玉咬牙大声道:“你公孙谨当真不肯回头?”
青衣老人身后数只龙船出现,千数弓手拉弦半弧,弓声崩动,成百上千支羽箭声动呼啸穿风,如雨打芭蕉般急徐落下,
公孙谨不去理会头上,低眉看向昏死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喃喃道:“老头答应过公子,不管你做何种选择,都会送你一程,落灯河一趟,就由我送小公子一程!”
老人握剑身去,一剑递出,剑气自西随风而起,横穿向东而去,千数箭羽尽皆被拂落,那道佝偻身影踏江而行,既然不愿意让出一条路来走,那就闯出一条路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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