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在肖安的身前，隔着巾帕握住肖安的指尖，力道不轻也不重，直到乔把药箱拿来。</p>
止血，消毒，上药，然后简单地包扎了起来。</p>
乔把药箱和地上掉落的指甲刀一起收拾了起来，细心地擦干净跌落在地的血珠，然后功成身退。</p>
“小刻……”肖安移开落在指尖的视线，抬眸看向宁刻的脸。</p>
这张脸除了娘胎里带出来的好看以外，真是什么也没有，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悲伤看不出来，难过体味不到。</p>
他会因为养父母的离世而感到悲伤吗？</p>
看来是不会的，这几天是宁刻一手打理了肖氏夫妇的后事，墓地选址、亲友名单，应付那些烦人的事故责任人……全是他有条不紊地操办着。</p>
明明是兄长的肖安却始终处在神游天外的状态。</p>
好羡慕，肖安想，羡慕到他都有些嫉妒了，嫉妒宁刻不用感受这种绝望和虚无。</p>
嫉妒他不是个正常人。</p>
“小刻……”</p>
宁刻没有动弹，安静地等待肖安的下文，他此刻是秋天里那参天大树上的黑色树洞，可以接受旁人倾诉一切而不感到负担。</p>
明明是最冷漠的人，偏偏具有这样的魔力。</p>
肖安说：“我也是孤儿了，小刻。”</p>
宁刻静默注视着面前人的双眼，肖安在他的瞳孔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干燥憔悴，甚至比不及露台上因为无人打理而枯死的花草。</p>
他知道自己正深陷悲伤难以自拔，这种情绪该是有厚度的，当它沉甸甸地压下来时，就算是个没有感情的变态也会被迫物理感知吧？那种让人窒息的重量。</p>
可宁刻还是没有给予他回应，他真的能感知到吗？</p>
肖安的眼眸垂了垂，他抬手抚上宁刻的鬓角，缓缓下移游过耳垂，最终落在了这个人的肩膀上。</p>
他攀上了宁刻的脖颈，将自己的整张脸的都埋进了他的肩窝里。</p>
宁刻身上的味道，还夹杂着葬礼上的苦菊味，被雨水打湿的泥土腥气，一点也不好闻。原本就冷淡的味道，被年轻男人的体温一熨似乎更浓重了。</p>
可肖安就这样抱着他，并不愿意因为这点讨人厌烦的味道就松手。</p>
“弟弟，”肖安开口，“以后你会和我相依为命吗？”</p>
宁刻没有开口，肖安能通过他的锁骨听见他那颗心脏的跳动声，也依旧是四平八稳的。这个人或许在思考他所谓的“相依为命”指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思考清楚了才能给出恰当的，“正常人”的回应。</p>
但这个时候的肖安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耐性只有三秒。</p>
肖安和宁刻略略拉开了距离，双手捧上他的脸颊，视线对上那双灰黑色的眸，宁刻也在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接下来想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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