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四谷站，四谷站。”</p>
北原早绘猛地惊醒，连忙抱着乐器盒冲出车厢，刚刚踩上月台，身后电车门就立马关上。</p>
“好险。”</p>
她刚松一口气，回过神来，又感觉一阵闷热。</p>
七月了，就算是早上七点，动作稍微大一些，身体也会热得难受。</p>
快点去音乐教室吧，这样想着，她走出检票口，开始爬坡。</p>
吹奏部假日练习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她今天比平时早来了两小时。</p>
这样做的原因......北原早绘低下头，从格子百褶裙下延伸出来的少女的腿，有些粗。</p>
深吸一口气，她迈开腿跑起来，百褶裙的裙摆不时摩擦皮肤。</p>
她一口气冲上坡道，来到校园大门。走过高大的橡树，操场上，运动社团的成员还没来，学校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p>
很好！自己是第一个！</p>
北原早绘暗自握拳，今天一定要把那一节练好。</p>
虽然热得快出汗，但她走进校舍的脚步非常轻盈。就在此时，头上传来圆润柔和、沉稳浑厚的音色。</p>
是上低音号。</p>
有人来的比自己更早。</p>
抱着好奇，北原早绘快步上楼，声音越来越清晰，回荡在校舍每一处走廊上。</p>
来到五楼架空走廊的入口处，她往外面窥去，只见三年级的明日麻衣学姐抱着闪闪发亮的低音号，坐在钢管椅上。</p>
北原早绘傻傻地盯着她按键上灵活滑动的手指，百褶裙下修长圆润的双腿，自然垂落黑发下眉清目秀的脸蛋。</p>
如喀俄涅冰雪女神。</p>
她实在想不到，到底什么样的男生，才能从容地站在学姐身边。</p>
至于成为学姐的男友、丈夫，无所顾忌地搂着如此完美的学姐的腰，每天睡在一张床上，那种程度优秀的男性，已经超出她的想象。</p>
如果自己也能成为明日学姐那样的人，昨天一定不会被羞辱。</p>
北原早绘深吸一口气，放弃回音乐教室开冷气的打算，走向明日麻衣。</p>
“早安，明日学姐。”</p>
上低音号的声音停下来，明日麻衣平淡地对她点点头。</p>
“明日学姐每天都这么早来吗？”北原早绘把乐器盒放在地上。</p>
“......是。”</p>
“真厉害！我根本起不来！”她拿出萨克斯，“学姐，我们一起练习吧？”</p>
“......我回教室。”</p>
“咦？！是我打扰您了嘛？！”北原早绘吓得用上敬语。</p>
“......太阳。”</p>
“太阳？您说什么？”问出口后，北原早绘才反应过来，“学姐的意思是太阳大了，感觉热？”</p>
“......不能出汗。”</p>
明日麻衣说完，好像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似的朝走廊走去。</p>
北原早绘看着手中的萨克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p>
是不想出汗吧？</p>
炽热的太阳从东京湾升起，校舍中庭传来吱吱叫的蝉鸣。</p>
一滴汗水顺着鬓角淌下，溜进今天刚换上的夏季校服领口，最后消失在内衣边缘。</p>
算了，还是回音乐教室吧。</p>
“学姐，等等我！”</p>
也不把萨克斯装回去，直接拿在手上，拎起乐器盒，北原早绘朝明日麻衣的背影跑去。</p>
九点，所有人早就到齐，已经基础训练好长一段时间后，渡边彻才悠闲地走进空气逐渐浑浊的音乐教室。</p>
换上短袖夏季衬衫校服的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清爽，更有一种太阳下晾晒的白床单的洁净感。</p>
嘴上叼着哨片，吹的却不是乐谱上的任何一段，而是《铃儿响叮当》。</p>
等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清野凛目光在教室里环视一圈：“今天的计划，一直合奏到在下午定期演奏前。”</p>
她不管部员的哀嚎，继续说：“开始调音。”</p>
“是。”丹羽幸用嘴唇包住单簧管的吹嘴。</p>
“等一下。”清野凛打断她，“从今天开始，调音交给双簧管。”</p>
原本教室里的安静，开始朝静默演变。</p>
一位女生站起来：“清野同学，大家都已经习惯跟着丹羽学姐调音了，而且一直没有出问题，我认为没有换人的必要！”</p>
“我不管以前是怎么样，你们习惯还是不习惯，我只追求最好。”清野凛面无表情地否决了对方的要求。</p>
渡边彻用哨片，对着天花板吹出“布——布——”如火车汽笛般的得意长声。</p>
那女生砰一下子坐下，钢管椅发出刺耳的声音。</p>
清野凛看着坐没坐相的渡边彻：“开始吧。”</p>
“让你们见识一下好了，就算是调音，也有实力的差距。”渡边彻把哨片插进双簧管，不管其他人要群殴他的表情，自顾自地吹起来。</p>
与说话时让人讨厌的他不同，由渡边彻吹奏出的高亢a音，有着极佳的穿透力。</p>
脑门像是受到一记重拳，双簧管震荡空气，穿透所有人的耳膜。</p>
明明只是重现出同一个音符，他的演奏为何会有如此大的不同呢？</p>
那种令人麻痹的音色，到底要怎样才能发出来？</p>
就在众人沉默不知所措时，突兀地响起上低音号的声音，是明日麻衣。</p>
双簧管、上低音号，趋于一致的旋律，互相缠绵在开了冷气也感觉闷热的夏季音乐教室里。</p>
随后是巴松，之后是低音大提琴，然后是长号......</p>
窗户口，不知谁的透明水壶，里面的茶水被整齐的乐器声上下震动。微微起伏的波浪，折射出窗外阳光的各种色彩。</p>
清野凛举起手，示意可以了。</p>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众人放下乐器，寻声看去。</p>
只见渡边彻正‘没有一个能打’地擦拭哨片。</p>
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敬佩，瞬间被怒火掩盖，不等她们做出反应。</p>
“一，二，一二三四。”</p>
随着清野凛挥下指挥棒，鼓开始敲打节拍，然后是铜管和木管的主旋律......</p>
和昨天一样。</p>
明明是合奏，但只要双簧管发出声音，就成了独奏。</p>
别说听众，就连他们这些演奏者，也会下意识在一群乐器声中，特意去聆听双簧管的美妙音色。</p>
“......停。”</p>
清野凛放下指挥棒，陷入沉思，然后突然抬起头：“北原同学。”</p>
渡边彻扭身，对着北原早绘用哨片吹出“布——”的声音。</p>
别的双簧管乐手，一旦调好音，就不会再动哨片。</p>
因为插得稍深一点，或浅一点，发出音色在专业人士耳朵里，会有很大的不同。</p>
比如吹奏部以前的双簧管乐手佐藤律子，调好音之后，除非需要清理，要不然绝对不会取下来。</p>
渡边彻倒好，有事没事取下来当口哨吹。</p>
“在。”北原早绘在哨片的‘布布’嘲讽声中，低着脑袋，缓缓应道。</p>
教室里陷入煎熬的安静，所有人都知道，在清野凛说完之后，这位无辜的少女，又要遭到异性的嘲讽。</p>
“请练习到能随时吹出刚才的水准。”</p>
哨片声戛然而止。</p>
北原早绘猛地抬起头，嘴唇微张着，不敢置信地盯着清野凛。</p>
“听到了吗？”清野凛冰冷地目光逼迫过来。</p>
激动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北原早绘的感情，要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了。</p>
“......是！”</p>
“小号，这里要再利落......”</p>
……</p>
休息时间，飙了一上午演技、嘲讽到导致口干舌燥的渡边彻，决定去人类观察部的活动教室喝点果汁。</p>
教室角落的冰箱里，每天都会被填满足以用来开舞会的豪华点心、果汁等食物。</p>
吸着西瓜汁，渡边彻看着榉木桌对面，在乐谱上写东西的清野凛。</p>
“刚才表现的不错嘛，你一下子受欢迎了。”</p>
“我又没有受她们欢迎的打算。”</p>
“以前你没朋友，就是缺少一个像我这样的角色，只要比你更过分，那些人就会看到你的闪光点。”</p>
“比我更过分？”清野凛抬起头。</p>
“是啊。”渡边彻体会着果肉碎末滑过舌头的触感。</p>
“你的意思是我过分？”</p>
此时眼前美少女的眼神有点危险，渡边彻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情绪。 “你应该、大概、或许，是想听实话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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