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在梦里看到了一个突兀的东西——一只浅灰色的小鲸鱼玩偶，整体是半透明的，壳子里隐约有枚翠绿色的核心，是块发出绿光的浑圆宝石。小鲸鱼悬浮在半空中，像海水里的泡泡，晃晃悠悠地朝他飘过来。</p>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脑子里的疼痛略微缓解，稍稍清醒了一些。</p>
他抱着小鲸鱼玩偶，慢慢走在旷野里，忽然间，梦又变了。</p>
祂回到了神殿，坐在石质的圆形祭台上。手边摆着两罐“气味新鲜”的祭品，那是爱人肢解出来的血与肉。精致华贵的珠宝掉落在一旁，闪烁着璨光。</p>
祂用一根白骨针缝合了西涅尔破碎不堪的灵魂，然后又亲手做了一只娃娃。</p>
那只娃娃就像一个人类婴儿，是祂以西涅尔的头发为线、皮肉为布料缝制成的。虽然原材料是俊美的少年，但娃娃幼小的身躯上针脚狰狞，显得十分丑陋。</p>
最后，祂把缝好的灵魂塞进娃娃里。</p>
娃娃闭着眼睛，体内血液干涸，就算拥有了灵魂，也还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死物，是具破败不堪的小小尸体。祂伸手插进自己的胸口，抓住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扯出来，塞进了娃娃空荡荡的躯壳里。</p>
其实祂没有“心脏”。祂的人类躯体是仿照心爱的少年捏成的，来自群星的邪神，本身不具备人类的身体结构，失去所谓的“心脏”并不会死，而是代表着祂将很重要的一部分力量，分给了娃娃。</p>
神的“心脏”在娃娃皮肤底下的空腔里跳动起来，骨头和软组织快速生长充盈，血液从鼓动的心脏里泵出，在血管里流转循环。</p>
祂带来了生命。</p>
歪斜狰狞的针脚也消失了，做工粗劣的娃娃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粉嫩的婴儿。</p>
祂将婴儿抱起来，走出神殿。</p>
风里飘散着血腥味，山谷里游荡着可怕的怪物。婴儿大声哭泣起来。从半空中又飘来一只灰色的小鲸鱼玩偶，他把玩偶塞到婴儿怀里，哭声顿时止住了。</p>
虞音混乱的意识，也短暂清明了一会儿。</p>
……</p>
一幅幅不连贯的画面，在错乱的时空中不断闪回。他看到的记忆总是缭乱不堪的，伴随着尖锐的痛楚，像打碎了又徒手揉乱的彩色玻璃渣。</p>
神时而肆意屠杀，数不清杀了多少人。如果算上从影子里分裂出去、蔓延四散的鬼怪造的孽，死者更是无法计数。</p>
神时而抱着婴儿走在旷野，胸口的窟窿里，有血滴落，在地面上生出一路猩红色的花。</p>
神时而身在一座极高的石塔中，独自坐在塔顶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窗外只有流风和白云，连飞鸟都难渡，将自身放逐于世界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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