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在上，今借贵宝地料理恶贼，勿怪勿怪。”唐婉走到古庙中供奉的菩萨泥胎前，双手合十一拜，随即转身过来，柳眉倒竖：“恶贼，可认得本小姐这个苦主。”</p>
恶道人四肢尽断，动弹不得，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满口讨饶：“贫道猪油蒙了心，悔不该哄骗小姐银两，求小姐高抬贵手，饶恕则个。”</p>
“哼，哄骗银两事小，奸淫妇人恶大。你这恶贼，谷阿四好心留你住宿，你如何狼心狗肺，反欺辱了他娘子，给我狠狠教训他。”唐婉怒不可遏，并指一指恶道人。</p>
“童大爷稍待，让小的来动手。”却是萧捕头按捺不住，要亲手炮制这恶道人。</p>
你大爷的，今日本捕头三次出马，两次失利，在小姐和县尊大人面前大失颜面，你这牛鼻子挺能跑啊。今日落到本捕头的手里，得让你好好领教你萧爷的手段。</p>
萧捕头鹰鼻狼目，阴森一笑，可止小儿夜啼，抽出马鞭，照恶道人四肢折断处抽打，边打边讯问：“你这恶贼，什么来历，还做得什么案子，速速道来，免受皮肉之苦！”</p>
恶道人疼得满脸冷汗，眼见罪行暴露，左右是个死，反咬紧牙关，讥笑萧捕头：“没吃饭吗？你就这几分力气，给道爷挠痒痒呢。”</p>
萧捕头心头火起，抡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将过去，那道人哎哟一声晕了过去。</p>
“注意力道，仔细打死了他，失了活口。”童擒虎不满地瞪了萧捕头一眼。</p>
萧捕头讪讪停手，命捕快弄水过来泼那道人，道人纹丝不动。萧捕头连忙试探道人鼻息，毫无气息，不由得慌乱起来。</p>
“哼，这点伎俩，还想蒙混过关。”唐婉冷笑，这道人屏息装死，可在她望气之下，无所遁形。</p>
唐婉一指道人脚底，萧捕头会意，上前脱下道人鞋袜，挠其脚心。</p>
道人四肢虽断，感觉犹在，奇痒无比，苦苦忍受不住，终于装不得死，边笑边骂，却还是死不松口。</p>
唐婉心中一动，这道人狡猾，骨头又硬，得用计破其心理防线。</p>
“萧捕头，你这刑讯之法，太过粗浅。”唐婉轻轻摇头，面上表情玩味。</p>
“本县监牢管事侯通，那才是真正的高手。他擅长刑讯，有十八般手段，让人闻风丧胆。”唐婉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夸张，“本小姐上次探狱，他小露一手，真是大开眼界，令人叹为观止啊。”</p>
道人的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唐婉见状，更是添油加醋：“比如，他有一招‘滴水穿石’，将犯人的头顶固定，然后让水滴不断落在同一个地方，时间一长，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p>
道人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唐婉却不停歇，继续描述：“还有一招‘蚂蚁啃骨’，将犯人绑在木桩上，在其伤口上撒上蜜糖，引来蚂蚁啃食，那滋味，啧啧，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p>
随着唐婉的描述，恶道人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p>
“还有什么‘金鸡独立’、‘千层浪’、‘鼠戏’，侯管事的手段多得很。既然这恶贼骨头硬，便带回县衙，交给侯管事，十八般手段，一样样地炮制。”唐婉站起身，走到恶道人面前，俯视着他，“你是想自己招供，还是等侯管事亲自来伺候你？”</p>
“我说，我说！”道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我全都说！”</p>
随着道人的供述，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逐渐浮出水面。</p>
原来道人名叫胡三，乃本地胡家远房旁支，自幼顽劣，不服管教。长到十多岁，父母陆续亡故，他更是如脱缰野马，成天在街面上胡混。</p>
“一次在街上闲逛，看到一个老道士，走着走着，一跤跌倒，再未醒来。我当时手头紧，眼瞅四下无人，就顺走了他身上财物。”</p>
“那死鬼道士身上银两不多，我没几日就花光了，便翻看余下的破烂，看能不能找到值钱的东西去当一当。”</p>
“我翻到一本破书，杂七杂八记载了一些粗浅道法。好在我年幼时父母强逼上了一阵私塾，认得些字，就自学了些皮毛。”</p>
“我学会些法术后，便四处卖弄。”胡三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哪知被胡家主支得知，当时的胡家家主胡非召我暗室相见，许我钱财，要我暗害一个和他们争粮食生意的本县商人。”</p>
“我平生没见过那许多银子，就答应了，趁着夜黑风高，使烈火符点燃了那商人的粮仓，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将粮仓烧做白地。”</p>
“事成之后，胡非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远走他乡避避风头。我有了银子，纵然没有路引，天下哪里去不得。逍遥了数月，将银钱挥霍殆尽，便联络胡非，正好他又有人要对付，唤我回来做下一单。”</p>
唐婉连忙喝问：“你远在外地，如何和那胡非联络？”</p>
“那死鬼道士留下一对特殊的传音符，分雌雄两枚，我们各执一枚，可彼此传音通讯。每当胡家需要对付对手时，就会用此法联系我。我办完事，拿了钱财就远走高飞。”</p>
“那锦团商盟粮船沉没之事，也是你所为？”唐婉目光如电，紧紧锁定胡三。</p>
胡三身体一震，不敢直视唐婉，低声道：“是，是我操纵一只水猴子干的。”</p>
“也是胡非指使？”</p>
“不是胡非，胡家为防走漏风声，向来只有家主与我联络。几年前胡非死了，就换成了他儿子，当今胡家家主胡铭和我联络。”</p>
胡铭，上次招标会上倒是见过他，没想到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p>
“那水猴子现在何处？”唐婉紧追不舍。</p>
“我也不知，那畜生是我偶然在率水寻到的。那日，胡铭要我毁去锦团商盟粮船，我便用御兽之法催发它狂性，操控它撕裂粮船，后来它狂性大发，不再受我控制，逃到了水里，不知所终。”</p>
如此说来，这水猴子倒是一个隐患。</p>
唐婉接连讯问，胡三断断续续将胡家父子两代多年来的不法行为一一道出，包括暗害对手、勾结山匪、焚烧粮食、盗窃货银、操纵市场，林林总总，涉及数起命案。至于旱魃之说，根本是胡三随口胡诌，子虚乌有，就为跑路之前顺手再捞一把。唐婉一一记录，将供词让胡三画押。</p>
胡家树大根深，单凭胡三的供词，恐怕奈何不得他们。若是贸然行动，胡家抵死不承认，倒有得嘴皮官司打。打蛇不死，自遗其害，得想个法子，抓到铁证，让胡家无从抵赖。</p>
唐婉一边浏览胡三的供词，一边暗自思索，忽看到供词上一行记录，五城安家，也曾经营粮食生意，自然也遭了胡家毒手。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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