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道。</p>
“儿子已经死了，纵然是在追究，无法改变事实，但权力的游戏还在继续。”</p>
“所以已经死了的胡桐，只会沦为胡惟庸手中的政治筹码。”</p>
“而胡桐过往犯下的所有恶行，也都将公之于众，胡惟庸也会请罪。”</p>
“毕竟想要让朝廷严查，纵然胡惟庸想瞒，也一定瞒不住。”</p>
“再者，人已经死了，所以纵然查出来，胡惟庸最多也就是包庇之罪，而且还身兼摊丁入亩之责，最多就罚一年俸禄。”</p>
“可对于刘继祖，那可就真是摊上大事了，特别是他的儿子鱼肉乡里，恶贯满盈。”</p>
“借此，胡惟庸连儿子都能舍弃，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足以见其狠辣，朝廷上也会对其生存顾虑与忌惮之心。”</p>
“那对于向浙东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就相当于又上了一层保障，而阻力一旦减小，就可以顺利推行。”</p>
“毕竟那点家产，比起自己的生死，孰轻孰重，是个人心里都明白。”</p>
“也就不会是轻易的得罪胡惟庸了。”</p>
眼见朱樉还是有些疑惑，朱棡便是开口解释道。</p>
“连环套，计中计。”</p>
就在所有人目露震撼之色时，沐英率先看向朱棡道。</p>
“以杀人为目的的杀人，是最愚蠢的行为。”</p>
“权衡利弊下的杀人，才是最正的解读。”</p>
“毕竟人活着，能存于这个世上，就有自己的价值。”</p>
“而我们需要的就是将这份价值榨干。”</p>
朱棡的脸上又是浮起慵懒之色，方才继续笑道：“不过最开始，我想杀胡桐，真的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p>
胡桐的死，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p>
只是取决于怎么杀？</p>
“启禀太子殿下，胡相国求见。”</p>
就在众人思索之时，太子内官李恒匆忙踏进御书房，便是躬身道。</p>
“请胡相国进来。”</p>
朱标点了点头，李恒便是退了出去。</p>
不多时，胡惟庸便是走进了御书房，刚想行礼。</p>
“不必多礼了，胡相国去而复返，是还有什么事么？”</p>
朱标直接摆了摆手，打断了胡惟庸道。</p>
“启禀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为小儿做主。”</p>
对此，胡惟庸却是直接叩首在地道。</p>
见状，御书房的众人眼中皆是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p>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与朱棡推演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偏差。</p>
“嗯？”</p>
朱标轻轻皱了皱眉头。</p>
“义惠侯刘继祖之子，纵马车于闹市与老臣儿子的马匹相撞，使得我儿当场身亡。”</p>
“可刘继祖自持乃恩侯之尊崇，所以遣其长子刘英送来三千贯钞，想借此平息此事，化干戈为玉帛。”</p>
“殿下，若是三千贯钞就能买来一条人命，恳请殿下允准，让老臣杀了刘继祖之子。”</p>
“老臣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愿意拿出三千贯钞平息此事，化干戈为玉帛。”</p>
胡惟庸的脸上已经遍布泪水，更是无比悲痛，又夹杂着些许恨意道。</p>
这话也说的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p>
而且还是刘继祖定下的价格，那以彼之道，还以彼身？</p>
可就真的是半点毛病都没有了。</p>
再就是人家胡惟庸多聪明，还知道请一道旨意。</p>
朱标同意，那就是以命换命，把那三千贯钞送回去。</p>
朱标不同意，也得下令严查此案，怎么都得给胡惟庸一个交待。</p>
毕竟人家胡惟庸也不是小卡拉米，而是堂堂一国之丞相。</p>
岂能如此羞辱？</p>
“邓镇，将胡相国扶起来。”</p>
朱标看向痛哭流涕的胡惟庸，便是冲着旁边的邓镇摆了摆手。</p>
邓镇也是不敢多想，便是连忙将不用扶了起来，更是搬过来一把椅子，扶着胡惟庸坐下。</p>
“胡相国，以暴制暴非国家法度，万事都得按照章程来。”</p>
“所以你放心，朝廷不会不管不顾，更不可能会因为其恩侯之子的身份，就对其网开一面。”</p>
随后，朱标看向已经落座的胡惟庸，眼中闪过一抹沉思道：“朝廷一定会秉公办理，但若真不是故意为之，还请胡相国节哀。”</p>
“殿下，那刘继祖之子，恶贯满盈，鱼肉乡里，淫人妻女，甚至当街杀人，无恶不作。”</p>
“但因其身份乃恩侯之子，凤阳官吏哪个敢过问，哪个敢得罪恩侯？”</p>
“这些案子还不都是草草了之，而最后也都是百姓吃苦遭罪。”</p>
“可以想象，我大明之中都，龙兴之所在，还有如此不法横行。”</p>
“而若非今日是老臣之子，安能有三千贯钞赔命？”</p>
胡文庸仍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p>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御书房的气氛瞬间为之凝固。</p>
朱标脸上也是阴沉的可怕。</p>
在座的诸位，周身都是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意。</p>
“皇兄，臣弟亲自去一趟凤阳，去见见这个恩侯，查明此案经过。”</p>
“而若是其子真敢如此胆大妄为，不遵国之法度，臣弟一定将其抓捕归案，以罪论处。”</p>
朱樉倒是一步踏出，看向朱标拱手道。</p>
“不可，整兵出征在即，你身为随军副将，岂能前往凤阳？”</p>
朱棡倒是直接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朱标拱手道：“不如让锦衣卫毛骧去一趟凤阳，查明此案，以正国法。”</p>
“准。”</p>
朱标的眼眸依旧充满了阴郁之色，随后轻轻点头。</p>
“只是你的儿子不在京师，为什么在凤阳？”</p>
微微停顿了片刻，朱标又是抬起头看向胡惟庸道。</p>
“启禀殿下，除了弹劾义惠侯刘继祖，老臣还有一道请罪奏章，奉呈殿下。”</p>
见状，一切就如同设想好的那般，胡惟庸想都没想，便是将请罪的奏章拿了出来，并且悬于头顶道。</p>
而这份请罪奏章之中，虽然多有不法，但终究是恶行不大，而且最后更是标明，遣返凤阳，那是晋王朱棡的意思。</p>
“老三？”</p>
朱标将眼神投向朱棡，似有询问之意。</p>
“回禀皇兄，此乃臣弟擅作主张，还请皇兄降罪。”</p>
朱棡狠狠瞪了一眼胡惟庸，便也是起身抱拳道。</p>
“胡相国，孤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若是还敢再犯，孤一定扒了你这身皮。”</p>
朱标深深看了一眼朱棡，便是冷声道。</p>
“请殿下放心，老臣绝不敢再犯。”</p>
胡惟庸深深叩首道。</p>
“传旨，晋王朱棡，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罚俸一年。”</p>
“下不为例。”</p>
声音落下，朱标便甩袖离开了御书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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