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正道前行,在一个分叉路口处转弯,来到了一间规格较小的堂室。 管家引着冉云卿进来,“我去请鉴赏官过来,这位姑娘可先坐下吃些茶点。” 冉云卿低头,学着电视剧上古人的言辞语态,说了句:“多谢。” 小心翼翼地坐下,却不敢碰其他东西,怕重蹈昨天的悲剧。 屁股也只碍着椅子的三分之一,如坐针毡。 短短的三分钟,对冉云卿来说却十分漫长,终于盼到了管家回来。 她直接站起身,目光投向身后那位白发苍髯的老者。 “这位是鉴赏官张先生。”管家介绍道。 张先生主动伸手,向冉云卿示好,“你好。” 后者连忙回应。 “不知这位姑娘要鉴赏的画是哪种画风?” 冉云卿不懂,索性把画卷摊开,展示给他看。 张先生扶了扶眼睛,定睛看去。 他瞳孔微张,似是极为震惊。 取下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似的,俯下身子凑近仔细端详着那幅画。 心情随着目光扫视的面积增大,而愈发激动,身躯已经开始慢慢颤抖。 这反应落在冉云卿眼里,让她十分担心。 几个盘子她都赔不起,人倒过去她更不行了! 管家拧了下眉,走过来侧面看着那幅画。 “没看错,我绝对没看错!”张先生突然兴奋地喃喃。 他猛然直起身子,审视着因这突然的动静略显慌乱的冉云卿。 “这幅画,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情绪高昂,算是个好的征兆。 冉云卿坦然回应:“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张先生瞳孔长大,连连逼问:“你那位朋友是何等人物?” 冉云卿有些被他的反应惊到,后退半步。 她没有回答,只是问:“这幅画,很珍贵吗?” “那是当然了!”张先生激动得无以复加,近乎喊了出来,“这可是国画大师浮雁的作品!” 旁边的管家也震惊了,忙凑上去好好去看那幅画。 他自幼便在安家,对这些艺术品不说有多了解,却也能看出个大概。 这幅画画力很强,每一笔都蕴含着丰富的画工,定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工细的刻画和酣畅淋漓的大写意相结合,又在传统笔墨中大胆融合了西方油画那般鲜艳热烈的色彩,完美符合浮雁大师的风格特点。 冉云卿不知道浮雁是谁,可能让珍藏无数的世家露出这副表情,肯定很厉害。 她含糊地回应:“她是我的师妹。” 张先生感觉有希望,立刻问:“不知可否引荐?” 虽是现代名画家,但浮雁大师风格自成一脉。 除了她,无人能将传统水墨和西方油墨融合得恰到好处,画作难以复刻,不可能有赝品的存在。 冉云卿摇头,婉拒:“我的师妹从不出山。” 张先生激动欣喜的眉眼垂下,颇为遗憾。 浮雁大师淡泊名利,为人低调,除了美术协会高层无人见其真面目,其画作也少。 凭着独树一帜的风格,开创了国画新的表现形式,同风格画作只有她的亲笔,数量稀少。 其价值,甚至超过了上个世界的名家。 若是能与她结识,哪怕只是远远见上一面,都是莫大的荣幸。 更别提,浮雁大师的画作就在他眼前…… 张先生对各位名家作品的动向了如指掌,唯独浮雁……还从未有收藏家表示自己有她的画作。 也就是说,他们会是第一也是唯一收藏浮雁大师画作的家族!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激动人心,张先生的心跳到达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点。 他先稳住冉云卿,“请稍事等候,我去请我家少爷,他会给你开一个好价钱。” 说完,便出门迅速接通电话。 年过半百的人,走路却是健步如风。 “好……价钱?”冉云卿有些懵。 管家也很是惊喜,笑着解释:“浮雁大师的画作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她的已知作品全部在京城首都博物馆保存。即便是展示,每隔三个月也只有一星期的展示期限,市面上还从未有流传。” 浮雁的展示画作只有三幅,极为珍贵,首都博物馆为了更好保存才会除此下策。 还因此,成为了首都博物馆的座上宾。 冉云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她不敢相信,宁若初送给她的画价值竟是如此大。 手上的画卷变得烫手,手下无力差点落下去,多亏管家眼疾手快稳稳接住,才避免了一幅旷世大作的破损。 “为了避免画作受损,我们还是先放在桌上吧。”管家小心翼翼地放下。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安峻熙破门而入,人未至声先到:“浮雁大师的画在哪儿?” 情绪太过激昂,以至于忽略了基本的礼仪。 管家立刻摊手,向他展示着桌上的画卷。 “少爷,在这里。” 安峻熙迫不及待地摊开细看,竟真的是浮雁大师的作品! 他立刻转身,“我愿意出五十万的价格,买下这幅画!” 语气焦急,生怕慢一秒这件交易就会泡汤。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补充:“昨天的欠款也可以一笔勾销。” 冉云卿再次犹豫,她眸光微闪,不知所措。 通过昨天的言行举止,以及听到要赔款时的慌张举动,安峻熙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大家小姐。 五十万,足够普通人一辈子无忧。 安峻熙本想讨点便宜,但看她的反应,很难松口。 他再次开出高昂的价格:“一百万。” 这么高的金额,冉云卿从未想象过,竟有些心动。 “这位小姐,你要想清楚,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字。”安峻熙劝着,还用上了敬称,“现金对你的意义,肯定要比一幅画多。” 这句话,似是点醒了冉云卿。 她眼中有浮光掠过,怔愣一瞬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 正如师父说的那样,珍惜之人就在身边,她又何必执着于物质? 这幅画在她手里,要额外注意避免磕碰,还要定期检查,倒是让冉云卿感到疲累。 宁若初带给她的,远比一幅画要珍贵。 安峻熙有备而来,立刻开了支票。 递交之时,仍旧不死心地问:“不知我能否有机会与你的师妹攀谈一二。” 巨额支票握在手里,冉云卿很紧张,声音虚浮:“我会跟她转达你的意愿,如果她同意就可以。” “那就多谢了。”安峻熙微微一笑,温润的笑意如脉脉春风袭来,融化冰冷,携来满城春色。 冉云卿看呆了。 她晃了晃神,垂下眼眸,娇羞:“不客气。” 头顶传来一阵很轻的哼笑,安峻熙声音温和:“你还要去接阿翎,我让管家带你过去。” 管家示意,上前:“这位小姐,请跟我来。” 之前只是对她客气,冉云卿拿出那幅画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就转变成了敬佩,开始用敬称称呼。 …… 亭台楼阁一一走过,园林中央有一个偌大的人工湖,较窄的地方架着栈桥。 管家带着冉云卿走过栈桥,来到西厢别苑,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进去,古香古色的建筑,与现代科技搭配,毫无违和感。 管家堪堪站在门边,保持距离感。 已经走到厅室里的冉云卿一怔,忙后退与他站在一起。 室内下人不断出入,大大小小的行礼堆放在正厅。 冉云卿无措地站着,手里抓紧放着支票的包。 管家喊来一个下人,问:“三小姐准备好了没有。” 那下人摇了摇头,“小姐还在后院,吩咐我们接她的人来了去通知她。” 管家拧了下眉,“去通知小姐吧,骆家的人已经来了。” 他转头,交代:“我家三小姐痴迷武道,性子急躁莽撞。到了骆家,还请让夫人多多管教,不必留情。” 冉云卿一怔:“武道?” 她还以为是舞蹈,听到“急躁莽撞”,才发现与她设想的有差距。 管家冷汗:“三小姐她……热爱设计武器。” 他指着一个偌大的铁箱子,“这里面放的,都是三小姐设计并托人打造的武器。” 冉云卿吞了吞口水。 短短两天,她承受了太多刺激。 脚下虚晃,扶着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 管家的声音还在继续:“且三小姐每日至少要练武三小时以上,不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上学的期间,至少十小时起步。” 冉卿月:!! 她瞪大眼睛,紧张地开始颤抖,一时竟不知该震惊新室友是练武天才,还是要害怕她会误伤自己。 宁若初点头,很是冷静:“骆氏早期资助过那家餐厅。” 冉云卿猛吸一口凉气。 更牛了! 孤陋寡闻的模样,宁若初实在没眼看,直接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吃饭吗?” 冉云卿脱口而出:“去!” …… 二人双双来到地下停车场。 这是冉云卿第一次见宁若初的新司机。 坐到车上,她疯狂拉拽着宁若初的胳膊,攀附在耳边悄声问:“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连司机都这么帅! 还是外国的。 宁若初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司机暴露出来的眉眼,轻哼:“手下人招的。” 她侧眸,语气玩味:“他听不懂中文,你有什么骚话可以大胆说。” 冉云卿斜了她一眼,松开缠绕她的手,嗔怪:“我是那种人吗?” 宁若初呵笑一声,移开视线。 我还不了解你? …… 安氏官府。 直到侍者介绍店内历史和风格建筑后,冉云卿还是有些飘飘然。 碗筷碰撞产生的泠泠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慌忙将餐具接过,手忙脚乱地摆好,略显卑微的话语在口中重复:“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这一下,倒是把餐厅侍者整的茫然无措了。 安氏官府不仅价格贵,想在这里吃饭可是极难的。 就算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得提前三个月预定。 来这里的无一不是尊贵的客人,侍者怕怠慢了她,再次抓上因愣神被冉云卿夺走的餐具。 二人一来一往,互相拉扯,谁也不让谁。 宁若初无语:“我朋友万事喜欢亲力亲为,不需要旁人服侍。” 宁若初善解人意道:“没关系。” 很快,就有人上前要与宁若初搭话,被凌川挡了过去。 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宁若初手指微动,捻着握在手心的纸条。 是一行英文字母,很简洁。 【埃文夫妇。】 宁若初眼眸微垂,把纸条塞在手包里。 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身子一顿。 “姐。”轻灵的音色夹杂着几分惊喜。 宁听莲走过来,捧着宁若初的双手。 在看到她面色苍白时,眉心微皱,带着忧虑。 “你没事吧?” 宁若初没做应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骆先生去世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宁听莲声音温柔。 宁若初捂着嘴,气息变得急促,一双杏眼已经被水意沁染。 “阿珩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我怎么能不伤心?” 当年骆舟珩上门提亲,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娶宁听莲。 即便是个假千金,但宁听莲自幼被养在家里,又有父母的支持,手里拿着宁氏的股份。 更别提,她年纪轻轻就举办了多场钢琴演奏会,不仅被着名钢琴大师贺珲赏识,还被媒体报道称为华夏十大潜力钢琴演奏者。 家庭支持、天赋出众、容貌姣好、举止优雅,是京城有名的名媛。 而宁若初,已经被套上了白眼狼的标签。 若是站住脚,他们还怎么靠宁若初牟取利益? 她竭力压下激荡的心绪,温声:“骆九小姐,今日是骆先生的葬礼,这里是骆先生的灵堂,还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盛倩薇也建议道:“乐瑶,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说,闹到人前也不好。” 落在骆乐瑶的耳朵里,却成了所有人都在为宁若初说话。 压抑着的怒火腾腾燃起,再也忍不住。 “她名声都烂成这样了,还在乎什么?你们怎么这么护着她?” 骆乐瑶就不理解了,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对她如此青睐? 三哥是,盛倩薇也是,甚至是被她抢位置的宁听莲。 盛倩薇面露不虞。 她好心提醒,却反遭了对方的质疑,搁谁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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