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红小绿

矫健的变异猫疾驰于无人的高速公路上，仿佛古代时于旷野奔行的无名野兽。 高速公路空荡寂静，沿途一只丧尸都看不到，只有地上不时出现的焚烧痕迹，估计都被龙堂他们清理过，甚至途经之处，一辆堵塞的汽车都没有，全都被挪到两侧。 又跑了一个小时，终于进入了羊城范围。视野中，建筑物开始大面积涌现，只是没有丝毫的人气，曾经繁荣的声音、景象，通通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座死寂的城市。 这个曾经的超一线城市，此刻更像是一座坟墓，整座城市便是墓园，而这些起起伏伏的高楼大厦、楼房店铺，更像是一个个坟包，散发着阴森的瘆人寒气。 每一个坟包里面都有着新鲜的尸体，或者是慢慢睁开眼睛、没有灵魂的怪物。 进入到羊城市区，牧然便让琥珀放缓步速。琥珀毕竟是猫科生物，耐力方面再怎么变异也不能跟犬科生物比，他必须要保证琥珀有足够的体力以应对将会出现的未知状况。 轻跑的变异猫，路过记不清数量的高楼大厦，而骑乘在变异大猫背上的牧然，不时会看到困在各种建筑物里的丧尸，有被阳台的栏杆挡住、只重复做着向前走姿势的丧尸，怎么都翻不过去；也有在沉闷地拍打窗台，毫无意识的丧尸，经过漫长的时间，整个窗台都被拍坏，窗台连带着这只丧尸都直直地从高楼摔落，砸成了一滩碎块。那突兀的瘆人声响，又把附近游荡的丧尸都吸引了过去。从高速公路上方望下去，地面密密麻麻的丧尸像极了蚁巢的蚂蚁，看得人心惊胆颤。 越接近城中心，看到的、感应到的丧尸便越多。 人，竟然也很多！ 就在路过一栋七八层的旧楼时，上面忽然响起了尖叫声，一个女人冲到阳台，拼命制造出声响，等牧然抬头望去，便见到那女人激动的挥手大喊：“救命、救我！我在这里，快救我！” 也许是牧然的出现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可她的莽撞也打破了平静，声音把她隔壁的丧尸吸引了出来，于是牧然就看到，同一栋楼同个楼层，女人的隔壁邻居，一只原本行动迟缓的丧尸忽然躁动地从屋内冲出阳台，朝着女人所在的位置疯狂伸手，吓得女人再次疯狂尖叫，而这尖叫声也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地上街道的丧尸、各个楼层内的丧尸、周边高楼的丧尸，都把视线移向那栋旧楼。 牧然用力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拍了拍琥珀背部，示意牠快跑。他拼命地把那绝望的求救声、恐惧的尖叫声、恶毒的诅咒声赶走。 整座羊城有无数死气沉沉的丧尸，而在高速道上疾跑跳跃的变异兽，则像只幽灵。 终于在天黑之前，牧然来到了金沙洲。 这段路没有人清理，全是各种各样撞翻的车辆，以及挪动脚步无知无觉晃荡的丧尸。从打开的车门、破损的挡风玻璃、到处可见的血渍、碎肉，能想象到曾经发生过地狱一般的场景。 前方一段路塞满了丧尸，粗略估计有数百只。 “琥珀，我们要一口气冲过去。”牧然弯下身，轻声在琥珀耳边说着。 从前方那个高速出口下去。 琥珀以沙哑的低吼回应着青年，变异猫猛地加速，尔后高高跃起，用车辆作为踏板，灵活、敏捷、连续的跳跃，越过了这段丧尸堆，一阵风似的冲到高速路出口，然后穿过了收费亭，从高速回到地面道路。 “走这里。”牧然指了指方向，琥珀便根据指示疾奔，要是丧尸太密集闯不过去，牧然就打开虫洞。 在连牧然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情况下，竟然真的平安来到了姐姐所生活的小区。 街上依然游荡着丧尸，朝小区里面望进去，花园内也有十几只丧尸，但比想象中少得多，证明小区应该有不少幸存者，只有幸存者才会勇敢消灭丧尸以自救。 琥珀幽灵般的跳跃，从外面进入到小区里面，那些丧尸似乎感应到生人气息，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晃来，而琥珀并不害怕，弹出比钢刀还要锐利的爪子，一只一只地消灭掉。 尽管已压低了动作声响，但突兀的打斗还是引起骚动，牧然明显感到楼层里透出来许多目光，那些幸存者似乎隔着厚厚的窗帘布，在暗中观察这只变异的狸花猫、以及骑乘着大猫的自己。 但牧然无意跟这些目光交流，径直朝着十一栋而去。 小区十一栋，连大堂入口的推门都被丧尸撞成粉碎，地上是一滩扎脚的玻璃碎片。 到了这里，牧然抬起头，默默数起楼层，数到十楼，找到了楼道，先是仔细观察，然后不再迟疑，集中精神，在脑海里把整个十楼的楼道还原，然后直接打开虫洞，便见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紫黑色光圈，光圈里是十楼楼道的景象，琥珀走进去，虫洞消失。 一人一兽已经通过空间虫洞从地面来到了十楼。 牧然从琥珀背上下来，直到真正站在门前，他那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深深吸口气，牧然轻轻敲了敲门，低声的喊道：“仔仔，听到吗？” 敲了一会，屋内传来脚步声，然后里面的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带着几分谨慎的探出来。 “舅舅？” 这一刻，牧然真的有种流泪的冲动。 外层的防盗门也打开了，八岁的小男孩，带着微微胆怯的表情出现在青年面前。 有着这种表情的孩子，也不知道在没有人陪伴的这些天里，遭受了怎样的惊吓。 还好，自己终于来了。 牧然一把抱住小外甥，也许是这个怀抱太用力了，终于让胆怯不安的小男孩想起了自己的舅舅。于是，小男孩也用力的抱住他的舅舅，鼻子抽了几下，带着一丝哭音。 “没事的，舅舅来了。”牧然用力的呼气，现在，还不是抱头痛哭的时候，他放开手：“妹妹呢？” “妹妹哭了一会，又睡着，奶粉吃完了。”小希揉了揉眼睛，也很懂事的没有哭。他的视线越过牧然，望向目光澄澄的大猫：“舅舅，这是不是小猫咪呀？” “嗯，就是小猫咪，你上个月还摸过牠呢。还记得你看过的数码宝贝吗？小猫进化了，现在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究极体大猫兽。牠会保护我们，会把那些怪物打跑的。” “哇~~好厉害啊！”这样的解释让小男孩瞬间就接受了凶猛的变异兽。 走进屋内，里面有点杂乱，不知从哪里还传来阵阵臭味，看了一圈才发现是厕所，有一堆婴儿的尿片、屎片，马桶里还有未冲干净的排泄物，牧然试着按冲水键、打开水龙头，发觉这小区已经停水了，万幸的是还有电。 他走进房间，便见到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吮着拇指睡觉，白白嫩嫩的脸蛋，眼角还有泪痕，不时吧唧两声，咿呀的也不知道是在说梦话还是干嘛。 牧然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碰了碰婴儿，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他没有吵醒婴儿，回到厅里，便见到小外甥睁大眼睛、双眼发光地看着凶猛的大猫，一点也不害怕。琥珀似乎也记得这个抱过自己的小孩子，很是温驯地趴在地上。 “舅舅，大猫兽为什么会穿衣服啊？” “这个啊，这个是特殊装备，是兽战衣哦，就跟警犬穿的战斗服一样，穿上加两点防御值。” “真的好帅~~” “仔仔，跟舅舅说说，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牧然把小男孩拉到身边坐下。 “爸爸妈咪去医院就没回来，好多天了，打电话也没有人听。我有点害怕，就找芳姨姨，芳姨姨煮饭给我吃。妹妹饿了，我就冲奶粉给她喝……” “芳姨姨说外面出现了好多怪物，很可怕，让我锁好门不要出去，有天清伯伯一直敲门，他变得很吓人，芳姨姨隔着门喊我不要开门，清伯伯就很生气的去拍芳姨姨家的门，后来芳伯伯回来了，还把清伯伯打晕了……” 从小男孩杂乱的话语里，牧然得出不少信息。 清伯伯也是这层楼的业主，跟芳姨姨都是姐姐的邻居。这么看来，清伯伯应该是变异成丧尸，芳伯伯是芳姨姨老公，两人都是退休干部。 他接着问，“后来呢？” “芳姨姨每天都会喊我过去吃饭，后来停水了，芳姨姨也煮不了饭……还好有小红小绿……” “舅舅，奶粉没有了，待会暖暖醒了又要哭咯。” 牧然听着心里越加难受，真无法想象一个才八岁的小孩子，是怎么带着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婴儿，度过了这暗无天日的十多天。 “放心，舅舅现在就出去找奶粉、找点吃的回来，你乖乖待在家里。” 牧然把胸中闷气吐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招呼琥珀就要出门，然而脑海里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一道灵光闪电般划过，震得他脑子嗡嗡响。 “仔仔……”牧然低下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小孩子天真的眼睛：“停水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好多天啦。”小希想了想，掰着手指计算：“有六天了吧？” “那，冲奶粉的水，是哪里来的？” “是小红和小绿给的吖。”小男孩懵懵的答道。 “小红和小绿……是谁？” “小红就是小红，小绿就是小绿啊，在这里。”小希忽然才想起什么似的，拉着牧然的手去到阳台那，指着两个花盆。 里面各种着一株植物。 牧然隐约记得，这个位置应该多肉植物区域，上个月视频的时候，姐姐还显摆过，说种好了下次回从城给他带几盆的。 然而，本该是小小的、贴着泥土生长的多肉植物，竟然长出了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根茎，大约有半米高，顶着肥大的“球”状叶实、花蕾，左右的扭动，仿佛一株会摇摆起舞的向日葵。 这诡异的多肉植物“小红”，根茎好似波浪似的上下扭了扭，忽然打开了化石质感的花蕾，露出里面好似一张“嘴”般的古怪器官？这个器官缓缓张开，接着便好像人呕吐一样发出“呕”的声音，吐出了一团清水，大约一杯的量，被事先放在面前的水桶接住。 再一看，水桶里面存了足足半桶呕吐水，而这些水，先不管卫生不卫生，至少看起来是干净的，清澈澄透，连一点点杂质都没有。 只是，分明又是这株植物“呕吐”出来的。 这株多肉植物叶子铺开，里面的花蕾是红色的，显然就是小红，而小绿，应该是旁边那棵，也是长得奇形怪状，好似什么外星植物的古怪生命体。 “妹妹的奶粉，就是用这些水冲的？”牧然心里感到一阵骇然。 “是啊，还好有小红小绿，不然就没水喝囖~”小希点点头，有点理所当然的说着。也是，一个8岁的小男孩，怎么跟他讲逻辑和安全的观念呢？ 况且，末世连丧尸都出现了，还有什么逻辑安全讲？喝这些水会不会死、会不会有严重的后果，牧然无法确定。但不喝的话，大概两个小孩早就渴死了吧？不吃东西饿三天死不了，但不喝水一定会死。 这样的话，似乎没有好说的，也不用去说什么了。 沉默间，另一株多肉植物小绿也打开了铁球一样的外壳球茎，露出里面的花蕾，以及花蕾里性器官一样香蕉状的嘴巴，同样是呕吐地吐出拳头大的一团水。 现在不是研究这变异植物的时候，牧然望了望窗外，小区旁就是个绿化带小公园，只是下面有好些丧尸，旁边是个星级酒店，他记得酒店沿街的几间店铺有一家是婴儿用品店，之前暖暖的奶粉都是在那里买的，得去看看还有没有。 “仔仔，乖乖待在家里，舅舅很快就回来。” “好~”小希乖巧的答应，想了想，又说：“舅舅你要和大猫兽一起吗？” “当然，琥珀可是战斗力超强的数码宝贝。” 牧然翻身骑上了琥珀，引得小男孩发出“哇~”的惊叹声，然后又在小男孩发亮的眼前打开了虫洞，紧接着琥珀跳进去，身影完全消失后，光圈也关闭，而同时，一人一兽已经出现在阳台角度视线可见的绿化带小公园中，从十楼瞬间回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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