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却大到让屋里的两个老人同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吴大夫惊疑不定地默了半晌,咽了咽口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文人重风骨,也最讲清誉名声,要不是顾瑀自己被录上了,怎会有人拿了他的文章去用?”
这样的事儿一旦传出去,可是要毁了前程的大事儿!
陈先生想得比吴大夫更多,愣了下马上就说:“谁偷了他的东西?”
苏锦没想到陈先生能敏锐至此,尴尬地顿了顿苦笑着说:“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怕是跟您解释不清楚。”
“要不还是等顾瑀醒了以后自己跟您解释吧。”
陈先生嘴唇反复蠕动最后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吴大夫见状不对,暗悔自己多话,赶紧收拾了药箱拎着要走。
陈先生意味不明地看了苏锦一眼,突然说:“丫头,你去送吴大夫出去。”
苏锦悻悻地搓了搓手,指着床上的顾瑀说:“要不我……”
陈先生不容置疑地说:“这里自有我看着,不会有事儿。”
“你出去送。”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锦实在是不好拒绝,只能是挤出一抹笑对着吴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吴大夫,我送您。”
苏锦前脚刚把吴大夫送出大门,后脚就被紧随着追出来的小书童拦在了大堂里。
小书童的两只眼都还红着,鼻涕泡也还没破,挡在苏锦前头的时候却拿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先生说,他有话要跟顾瑀说,你就在这里等等吧。”
苏锦……
跟一个昏死过去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陈先生这么说,难道是看出顾瑀是装的了?!
苏锦心急想进去看看,可脚还没动,想到吴大夫临走前跟自己说的话,却又莫名止住了步子。
吴大夫说:“陈先生膝下无子,当年是把顾瑀当成了儿子看重,只是师徒二人性子都如出一辙的执拗固执,这才演变成了如今的僵局。”
“如果有机会,说开了是最好的。”
吴大夫说完就走了,苏锦站在原地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没往里走。
实在不行老先生万一再动了手,她再找机会冲进去把人捞出来扛走得了。
苏锦心神不定地瘫在了椅子上,小书童余惊未定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
里间,陈先生,目光晦涩地看着面白如纸的顾瑀,冷声说:“那小丫头倒是机灵,也晓得想法子护着你。”
“要不是她,只怕你也想不出这么个装晕躲打的转圜法子。”
这话一出,顾瑀的眼皮就再也合不上了。
看到他睁了眼,陈先生紧绷的后背无声一松,口吻却越发古怪。
“也难得你居然能听她的使唤。”
顾瑀什么也没说,自床上起来就直挺挺地对着陈先生跪了下去。
“老师,我……”
“你先闭嘴。”
陈先生暴躁地摆手打断他的话,面沉如水地说:“你是个倔骨头,说出来的话中听不了,我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在今日被你气死了,所以你暂且还是别开口了。”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但是你若胆敢有一句隐瞒,至此就休要再入我这扇门了,我没有你这样事事欺瞒的弟子!”
顾瑀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后脑勺都透出了一股沉默的意味。
陈先生对此见惯不怪,直接说:“这些年往这里送东西的人,是不是你?”
顾瑀离了此处五年,虽是同在一个不大的县城,期间却再没敢与陈先生碰面。
可这五年间,每逢年节和陈先生寿辰时,书童总能在门外捡到一份来历不明的礼。
有时是难得的书画,有时是孤本残籍。
可不管是笔墨纸砚,还是典籍书画,这么些年来从未有过一次缺席。
顾瑀把头低得更低了些,哑着嗓子说:“是。”
他怕自己亲自送来的陈先生嫌来路不正不肯收,只能是以这种迂回的方式放在门口。
陈先生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呵了一声冷冷地说:“三年前有人来找麻烦,险些让我这小铺子开不下去,结果次日我就听闻领头的那人莫名断了手脚,再也没敢来找过麻烦,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顾瑀暗暗咬紧了牙,点头说:“是。”
“两年前铺子里遭了贼,丢了不少我的心爱之物,刚报官不久,隔了两日那些丢了的东西就被送到了铺子门前,此事可与你有关?”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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