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丢钱了？”</p>
林觉走上前去，皱眉问道。</p>
“根本就没有停过！”当先那名中年商人焦急说道，“以前还好，装个铁皮箱子，那些妖怪就偷不了了，如今就算装在铁皮箱子里，第二天早上也会被钻出一个洞来！倒是那些开布行又有本事把钱运出去的商人赚了一大笔！”</p>
“不止是偷钱呢，前几天有人不信邪，晚上喝了浓茶，设了机关，就是不睡，结果第二天早晨，干脆死在了自家屋里！”另一个商人说。</p>
“还是原先的鼠妖吗？”</p>
“我等也不知道啊，都在迷糊间。”商人神情焦急，却也恭敬，“听说黟山上有神仙，浮丘观的高人更是本领高强，我等这才特地问过来，只求真人们能够下山，替我们除掉妖怪，找回银钱。”</p>
“几位莫要担心！”三师兄也走上前来，对他们说道，“若真是鼠妖作乱，那贫道可以说，几位是找对地方了。”</p>
“真人有办法？”</p>
“不敢说一定能找回银钱，因为银钱可能已经被搬走了，也不敢说能除尽鼠妖，不过总能除掉一些。”三师兄是听过城外黟县的事的，“那天城中的是我家七师弟和小师弟，之所以我家七师弟敢说再有这种事就来找我们这种话，也是有原因的。”</p>
“那就太好了！”</p>
众多商人对视一眼，都很高兴。</p>
只是一想到三师兄说的“不敢说一定能找回银钱”，心中高兴便又多了一层阴霾。</p>
“虽说找回银钱是越快越好，不过此时天色也已经很晚了，山里走不了夜路，何况几位善信远道而来，也疲惫了。我们还要做一些准备，便请几位善信在观中客堂暂住一晚，我家小师弟煮的饭颇为好吃，等明天早上，我们一早就下山。”</p>
“那太好了！感谢真人！”</p>
“善信请！”</p>
三师兄先是看向林觉，露齿一笑，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那刻刀的钱不就来了吗？</p>
“师弟你去煮饭，我带几位善信去天翁殿上几炷香，之后还要去剪刀峰，请剪刀峰上的道友相助，到时候我和你，我们两个下山走这一趟。”</p>
“是……”</p>
剪刀峰上的道友？</p>
林觉一时却想不起来。</p>
虽说黟山中有很多高人隐士，又有很多妖精鬼怪，三十六大峰七十六小峰几乎每座峰头都有精怪占据，只是寻常人就算去了也遇不到，然而剪刀峰和浮丘峰是紧挨着的，林觉砍柴之时，也常砍到剪刀峰去，怎么不知有什么高人隐士？</p>
倒是偶尔听见有野猫叫。</p>
林觉一边想着，一边去煮饭。</p>
这样也好，相对于和人打交道，他还是喜欢自己独自行事。</p>
今天上午七师兄出去玩耍，捉了一笆篓的杂鱼回来，正好能烧一锅。本来若是没有客人，这么一锅杂鱼用浓油赤酱的办法做出来，就是筷子沾了点汤汁都能够下一口饭，里头多放一点佐料也能够下饭，一锅也就够吃了，不过既有客人来，自然就要多做一点。</p>
怕是今年最后一批鸡枞，煮一锅蛋汤，再切一块咸肉，加上山笋煮锅山笋刀板香。</p>
林觉的米饭也和师兄们做法不同。</p>
师兄们是加水一锅煮，简单便利，林觉则是将米煮至半熟，随后放在筲箕上沥干水，戳几個洞再蒸，熟后自然松散粒粒分明，光吃饭都好吃。</p>
吃饭时分成两桌。</p>
道观道人们坐一桌，善信坐一桌。</p>
几个商人都很意外，在这深山之中，道观里居然有这么好的吃食，意外之下自然也很感激。不过此时他们的心思大多都在道人们的交谈上面。</p>
“这次就由我带小师弟下山去走这一趟吧。”最擅长斗法的三师兄主动请缨。</p>
“嗯？小师弟也要下山？”</p>
“我和他说好了，我带他一起去。”三师兄说道，“我已经去剪刀峰上和四姑奶奶请示好了。”</p>
“小师弟这个月的饭还没煮完呢，怎么又要下山？”四师兄皱眉说道，“不如小师弟留在山上做饭，让七师弟和你下山去。”</p>
“还是让小师弟留在山上做饭，四师兄跟你一起下山去吧。”七师兄说。</p>
“你们两个。”三师兄无奈道，“我要带小师弟去挑一套刻刀的。”</p>
“几位师兄莫要担忧，前段时间正好泡了盐菜，我给你们做一盆盐菜肉沫，放在阴凉的地方，这个天也能放几天，够你们吃了，也很好吃，这两天煮一锅饭就是了。”林觉说完，又看向三师兄，“什么四姑奶奶？”</p>
“自然是山中的精怪，就在剪刀峰修行，离我们浮丘峰很近，互相往来密切，也算世交。”三师兄说道，“听伱们说墙脚的洞有碗口大，那些耗子有猫那么大，正好请四姑奶奶帮忙去捉。”</p>
“往来密切？”</p>
“密切得很呢。”</p>
林觉疑惑，自己怎么不知道。</p>
吃完饭后，收拾碗筷。</p>
是他做饭，自然也是由他洗碗，这是观中的规矩，不过小师妹向来勤快，又体贴他，便主动帮他收捡碗筷，帮他清洗。</p>
两人一个洗第一遍，一个清第二遍。</p>
灶屋里只有碗筷碰撞声和水花声。</p>
这是一种平静的默契。</p>
洗着洗着，身后忽然又有动静。</p>
林觉回身一看——</p>
是一只陌生的猫，跨过门槛进来，只是刚经过门边的扫帚，被扫帚支出来的细枝碰了一下，它便反应剧烈，连忙回身，抬手给了扫帚几巴掌。</p>
再一抬头，正好与林觉对视。</p>
天已黑了，灶台点灯，猫儿眼睛反光，打量他几眼，竟开口与林觉说话：</p>
“你就是浮丘观新收的那个男的徒弟？经常来我们剪刀峰砍柴的那个？明天就是陪你下山捉耗子吗？”</p>
声音轻轻细细，听着就像是猫。</p>
林觉却是不由一惊。</p>
在它身后，又进来两只猫。</p>
二猫听前面那只猫说话，也抬头看了林觉一眼，走近几步，仰头在空中嗅着，又互相交流着意见，像是对他品头论足。</p>
“这人不错。”</p>
“确实不错，也有些道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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