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p>
夜晚为墓园增添了几缕压抑与恐怖的气息,风扬起落叶,吹至大门口。</p>
几个少年背着包躲在树后伸长脖子往保安室瞧了两眼,电视机屏幕闪烁,而胖保安正双腿搭在桌上,张着嘴呼噜声四起。</p>
为首的那个做了个手势,用气音道:“趁他睡觉,我们赶紧翻墙进去。”</p>
前几天他们跟二班的男生打球,赌注是谁输谁到南城墓园过夜。</p>
好巧不巧,他们就是输了球的倒霉蛋。</p>
少年们灵活地攀爬过铁门,一路钻至墓园的西北角。</p>
这里是一片空旷地,很适合搭建帐篷,而且位置比较偏僻,保安巡逻一般也不会过来。</p>
“不愧是墓园,这里的温度都比外面凉快。”</p>
“确实阴森森的。”</p>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大家赶紧把带的东西收拾一下吧。”</p>
手机、平板、充电宝、手电筒等户外露营的装备从包里拿出来,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棒球服的男生又往包里掏了掏,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掏出了一把大蒜头、上了年份的桃木剑、青面獠牙的钟馗像以及三只手掌大小的红薯。</p>
“什么意思?”</p>
“哎呀,我们家做丧葬品生意的,平时稍微有点迷信,你们别介意哈。”</p>
“道理我都懂,红薯也是驱鬼的吗?”</p>
“那倒不是,这红薯是我奶奶今儿从乡下背糯叽叽的特别好吃,我想烤来尝一尝。”</p>
“你怎么不顺便带个烧烤架来?”</p>
“我倒是想,拿不下。不过我带了凉拌菜,还有几罐啤酒。”</p>
“……”</p>
叽叽咕咕的对话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帐篷很快有了雏形,被嫌弃的红薯也重新被盯上。</p>
“其实我觉得把红薯烤上也不是不行。”</p>
“会不会不太礼貌?这里好歹是墓园呢。”</p>
“到时候分它们一份嘛。”</p>
“说得好有道理。”</p>
少年们对视,脸上都浮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p>
棒球服男生主动接管了烤红薯的工作,他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军工铲,食指中指合并举在眉心前,装模作样地闭眼在原地转一圈,确认了个绝佳的位置开始铲土。</p>
“就这位置,保证安全。”</p>
他挖了个土坑,又找了几块砖垒了个小塔,找树枝点火,将三个红薯扔进去,拍拍手掌,笑眯眯地道:“大功告成。”</p>
拎着军工铲回去时同伴都纷纷笑话他:“你看着还怪专业的。”</p>
帐篷前,露营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少年们团团围坐,边吃便谈及学校里的趣事,偶尔响起的笑声驱散了墓园带去的压抑和恐慌。</p>
“来打牌吧?”</p>
“行啊,我先去看看红薯烤得怎么样了。”</p>
“不用看啦,我已经给你们拿来了。”</p>
灯光下,伸过来两只手,掌心中铺着一层宽大的树叶,树叶上方是烤得焦黑的红薯。侧边那只表皮开裂,露出了金黄的内里。风一吹,浓郁</p>
的香味沁满每个人的鼻腔。</p>
可包括棒球服男生在内的所有少年都在一瞬间白了脸。</p>
他们可以百分百确定这道声音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p>
也可以确定这只手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p>
棒球服男生僵硬着身体,</p>
眼神直勾勾落在面前的同伴脸上,</p>
眼神闪烁间,</p>
就见他跟猴一样手脚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过桃木剑和大蒜头,扔向那道陌生嗓音的同时,大喊一声:“跑!”</p>
霎那间,飞沙走石,只留下容镜快速闭上眼,试图阻挡扑进眼睛的灰尘。</p>
等他再次睁开眼,所有的人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正中脑门的大蒜头咕噜咕噜滚进怀里。</p>
容镜:“……”</p>
他揉揉额头,在心里嘀咕:</p>
还怪疼的。</p>
五分钟前,他在睡梦中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本想着忍一忍算了,但肚子实在叫得厉害,他没忍住,睁开了眼睛。</p>
又感觉到脑门痒叽叽的,伸手一搓,一张黄色符纸飘了下来。</p>
有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一道唤醒。</p>
容镜记得那一天晚上,他忽然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抚养他长大的老道用粗糙的手掌摸着他的头,笑吟吟地安抚他:“阿镜,接下来你会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别觉得害怕,等你睡醒了就好了。”</p>
但他睡醒了,推开了棺材板,没有看到老道,也没有看到谢长时,只看到了棺材上方的红薯坑以及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p>
容镜也不是真的想吓唬他们,只是那烤红薯实在是太香了……谢长时以前说过,不问自取视为偷,他想吃烤红薯就得经过少年们的同意,所以他才凑过去的。</p>
容镜叹了一口气,咬了一口没人要的红薯,又掰了块蒜,往嘴里一咬辣得他脸都皱起来了。</p>
赶紧吃下三个红薯压味道,容镜在少年们留下的帐篷里找了找,成功找到了纸笔,在纸上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吃了你们的烤红薯,作为赔偿,我可以为你们做一件事情,如果有需要,下周六此地见。</p>
现在,他要去找谢长时啦。</p>
容镜拍拍沾上泥渍和灰尘的衣服裤子,捡起了棺材里存放的龟壳和铜钱以及符纸,离开了墓园。</p>
…</p>
容镜在墓园里连转三圈终于找到了出口。</p>
但站在墓园东北侧门的前,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p>
谢长时在哪儿?</p>
他该怎么找到他?</p>
而且,他好像睡了很久,谢长时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他了?</p>
好几个问题在容镜的脑袋里撞来撞去,也没有准确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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