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乔被送进医务室,做了简单的处理。</p>
很好,都饿苗条了。</p>
医务室负责诊断的是个中年女医生,姓刘,人一向都很好,检查完楼小乔身上的情况,就给她灌了些自制的电解质水,又给她做了输液处理,做完这些才给她把身上被蚊子咬的包涂上花露水。</p>
一边做这些,刘医生一边大骂出口:“你们这样对一个女人,我会写进报告里面的。”</p>
老钟一脸的不情愿:“我们可没有打她没有骂她,甚至跟她说话都是文明用语。”</p>
“你确定?”</p>
“你们仔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打过的痕迹,我们可是文明执法。”</p>
赵安楠恶狠狠的看向老钟:“别以为你们使的手段我不清楚,不打不骂却不叫人睡觉不给人喝水,真出了问题就说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你们这些人别自以为聪明,以为别人都是傻子。”</p>
“也就一天多没喝水而已,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p>
刘医生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也就一天而已?”</p>
她简直被气笑了,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讥讽:“你真当自己是在做生理极限测试呢,是打算渴死她,看看到底人断水的最大极限是多少,老钟我看你做警察真是屈才了。”</p>
老钟知道自己失言,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们轮着换班,我也不知道这些犯罪分子有多少花样啊,你别看她老实,有人就很会用这些手段阻碍我们破案的思路,您也不想想她涉及到的案子有多么恶劣。”</p>
赵安楠反问:“她杀人了吗,你们审的这个案子本来就有很大的问题,明明打人的是王超,怎么就变成了楼小乔,还有当初作为第一嫌疑人抓进来的王超,你们有这样对他进行审讯吗,你别狡辩,这件事情我会好好查清楚的,你们有没有违规审讯,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p>
刘医生给楼小乔处理完,她都没醒来。</p>
已经长达四十几个小时没睡觉,楼小乔现在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顶点。</p>
见刘医生处理完,老钟还想把人带走。</p>
赵安楠狠狠地按住了对方:“你还想做什么。”</p>
老钟:“她现在还是嫌疑人,留在这里有风险。”</p>
赵安楠:“我带队负责看守,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给她上铐子,你们那边也可以派人来看守,总之人不能离开医务室,她现在病的很重,这里才有适合她休息的地方。”</p>
这要是让老钟给提走,不由分说把人给弄醒了继续审讯都是有可能的。</p>
赵安楠才不傻,案子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处理,可他能够监督对方的审讯情况,留在医务室才是最安全的。</p>
刘医生把帘子拉上,又把顶灯给关了,好让楼小乔好好休息。</p>
做完这些,她自己在对面的行军床上坐下,打开墙上的灯,就坐在对面看起书来。</p>
而这边的情况,彭越很快也就知道了,他狠狠的砸了杯子,冲着老钟等人就发起了脾气:“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而已,审了三十几个小时还审不出来</p>
,这么多年白干了吗?()?()”</p>
老钟刚才听了赵安楠一席话,现在对着彭越也是心情复杂,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把脑袋给耷拉上了。</p>
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生拉硬拽的几个证据,那证人说的话漏洞百出。</p>
而且他们能做这些,无非是仗着许东菊现在没醒过来。</p>
可医院那边传回来的情况,病人的二次出血已经处理好了,也没有生命危险,醒来也是分分钟的事,人要醒过来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问一问她本人就知道了,再加上从医生的口供来看,其实对楼小乔很有利。</p>
老钟是很有经验的老人了,难道还不清楚吗?</p>
撬开楼小乔的嘴是其次,怕是彭队长自己有想法吧。</p>
职场这么复杂,老钟只想苟,至于怎么苟,他也是很有经验的。</p>
把锅推出去就是了。</p>
“当时那个情况真的很危险,连刘医生都说再断水下去,就不是咱们能够顶得住的了,我看这件事情刘医生还会往上报。()?()”</p>
提到刘医生,彭越就更火大了,那天谁在医务室值班不好,可偏偏是她?</p>
这件事情再跟老钟说也是无益,彭越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你先走吧。()?()”</p>
老钟犹豫了一下:“那这件事情真被报上去,我们要怎么解释?☉()_[(.)]☉3☉$?$?☉()?()”</p>
“解释?”彭越不在意的道:“还需要怎么解释,小魏那些人不就是做这些用处的。”</p>
小魏自入职以后,就是老钟带着的,见老钟面露不忍之色,彭越这才说:“你放心,没多大事情,最多给小魏记个处分,只要他顶住了,后面我会帮他抹去的,不过这件事情你也提前跟小魏通个气,这段时间就委屈委屈他了,回头我会给他找补回来,先这样吧。”</p>
从彭越办公室出来,老钟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个蚊子。</p>
草他奶奶的,好处都给他拿了,能不能办的事儿都要他们办,小魏那个人是愣愣的,但人又不是真的傻,他要是不同意,找上面的人告他一状,彭越也会把这件事情扣在他头上。</p>
干他娘的,在外头冲锋陷阵他们这些人冲在前头,倒霉事儿都让他背锅是吧。</p>
去年就让他背了个处分,全年绩效都扣了,可说好的补偿他呢,最后连根毛都没有,老钟越想越生气,直到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赵安楠。</p>
赵安楠跟他一样都是个小队长,手底下带了个几人小组。</p>
跟他不一样的是,人家跟了张让以后,手里头都破了好几个大案子了,这样的履历再积累下去,再往上走一步都是有希望的,而张让嘛——</p>
张让现在是副局长,但按照行政级别来看是正科级,同是正科级,当初钱进为什么会破防,是因为张让一来,顶了个副局长的职务,那可是手里头有权利的职务,跟他一个挂着科长名头只管着办公室的是不一样的。</p>
彭越虽然履历上不能跟钱进比,但他手里有人,且这些人还不归张让管。</p>
上面的人掐,关他们什么事。</p>
赵安楠堵住了老钟过去的路,冷冷道:“跟着彭越那种人</p>
干,没什么意思吧。”()?()</p>
老钟烦躁的推开他:“别烦我。”()?()</p>
赵安楠让了下,见老钟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便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p>
老钟终于是停住了脚步:“你还在这里干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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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楠:“找你聊聊,出去请你吃个烧烤。”</p>
老钟哼了一声:“你真心的?”</p>
赵安楠:“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事儿你得背锅,你真愿意一辈子就在基层干干,永远待在这个位子上?”</p>
老钟没说话。</p>
赵安楠:“张哥就从不干这种事。”</p>
老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种事。</p>
像对待楼小乔这样,还是像对待他跟小魏这样。</p>
他就算了,人到中年,就当份工干着,当初从部队退下来分到各个单位的,他还算运气好点,当初进国企的那些才算是倒了血霉了,这几年下岗的下岗,待业的待业,他只要跟那些人比一比,心态还算是平和的。</p>
当领导,谁都有那个命当领导呢?</p>
混到退休能混到个科级干部,都算是命好了!</p>
老钟叹了口气:“你这是让我左右为难,你们张局真的不会记恨我?”</p>
都把这女人整成这样了,还不会记仇?</p>
赵安楠拍拍他的肩膀:“是谁干的张局心里有数,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怪到你们身上来的,去不去?”</p>
老钟想了想:“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p>
让彭越知道他跟赵安楠一起吃饭,那他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p>
不过,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过。</p>
晚上十点,张让开了单位的车,去了趟省人民医院的家属院内,而于此同时省内最有名的脑外科专家,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家属院内,两人在楼下碰了个头,张让也没太客气,就把前因后果跟他二叔张明达说了。</p>
“事情就是这样,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但转院存在危险,不然我也不会去找您了。”</p>
“那你现在的目的是?”张明达说。</p>
“我想要这个病人马上醒过来。”</p>
县城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在处理这种伤势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经验,张明达到了以后立刻组织起院里的人连夜开会,研究病情,又做了一个小的引流手术,术后他便去了张让安排的酒店睡下。</p>
明早还要观察病人的情况。</p>
张让叫人连夜审了那几个所谓的人证,在警方的突击审查下,那几个人刚开始肯定的说“是看到了楼小乔打人”,直到后来被警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过程,反复推敲推翻,所谓的人证心里防线也松动了。</p>
赵安楠比了个手势:“我们去现场看了,按你说的那个角度,我拿着棍子打过去,你能看到什么?”</p>
许二姑:“我看到了楼小乔的脸,她脸上的表情好凶狠,这个女人很凶的,年前她小姑子来她家里偷腊肉,她直接给了人家一盆冷水,那大冬天的一盆水浇下去,王五秀病了好久才醒来。”</p>
赵安楠比划了一下:“那么,是这个</p>
角度,这个样子打的?”</p>
在:“是的,当时楼小乔就是这个姿势打人的,我瞧见打的那叫一个狠的啊,那真是下了死手了。”</p>
赵安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如果你说的话是编造的,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你知道吗?”</p>
许二姑瞪圆了眼睛:“处罚,什么处罚,我可没有撒谎。”</p>
赵安楠:“尚不构成犯罪的伪造证件行为,可处以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可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可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注1),你听懂了吗,如果证明你做的是伪证,可处以十到十五天的拘留,罚款一千,这些之前的人没有跟你讲吧,如果你确认自己的口供没有问题,就在这上面签你自己的名字。</p>
他推过去一份文件,指了指一个地方,让许二姑签字。</p>
这些流程,之前都是没有的。</p>
许二姑听到那个罚款一千,顿时有些傻眼,她说这些话只是因为跟王超母亲关系好,又一贯看不惯楼小乔,可她跟王超他娘的友谊,在她心里可不值一千块钱,一听说要罚款她顿时不乐意了。</p>
“我不会写字,我不签,反正楼小乔打人是我亲眼看到的。”</p>
“亲眼看到的有什么不能签字的?”赵安楠指着空白的地方:“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既然没做伪证,签个字有什么大不了的。”</p>
许二姑嗫嚅着:“我不签字,我好心好意的给你们提供证据,还要担这么大风险,你们就当我之前没看到好了,或者我从没有来过这里,我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事情。”</p>
为了这件事情,她都来了县城多少次了,每次来这里车费都要自己掏,她现在都不记得跑来作证的初衷是什么了,加上赵安楠这一通解释,许二姑又开始摆烂起来。</p>
赵安楠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那你就是造谣了?”</p>
许二姑:“村里那些事,怎么能叫造谣呢?”</p>
顶多算八卦吧。</p>
赵安楠的态度陡然变差:“我们这里是执法机关,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你知道楼小乔是被当成杀人犯抓走的吗,你知道你在公安局造一句谣,别人会被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知道这个天气被关上一天一夜,不给水喝还不睡是什么滋味吗,没有关系你有时间想,我现在就把这里让给你,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是不会懒得给你扯这些。”</p>
真是气死他了,在村里嚼舌根造谣生事的就是这种人。</p>
真以为乱说话不用付法律责任吗?</p>
许二姑扶着腰,“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你这是想要逼死我啊。”</p>
赵安楠:“其实事情不是那么严重,但你这人就是坏是吧,看不得人过好日子是吗,不想为自己乱说话付出代价是吧,没有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耗着,现在楼小乔躺在医务室里休息,人也恢复过来了,接下来难受的是你了,我知道你家跟楼小</p>
乔家前后住着有矛盾,去年有人偷她家腊肉,让你看到了没吱声,结果贼没偷到她家的,反倒是去你家偷走了所有的肉。”</p>
他冷笑了几声:“你起了害人的心思,才会自己倒霉,干这种害人又不讨好的事情的后果你也是遭受过的,怎么还不涨涨记性,不要怕渴死饿死,外面有我们的医生随时待命,过几个小时会过来检测你的健康情况,不会让你在我们这里出现什么问题的。”</p>
说完拍门就出去了。</p>
许二姑的情况比楼小乔还好些,关着她的这个房间还是有窗户的,她可以从这里看到外头。</p>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许二姑开始昏昏欲睡。</p>
但她也总睡不安生,窗户那边是打开着的,从外头飞进来不少蚊子,屋子里也飞的到处都是,这种水边上的小蚊子还不好打,声音嗡嗡嗡的,脸都被叮了好几下,腿上手上都不知道被叮多少下了。</p>
许二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外面,这窗户上安了钢筋,压跟不怕人逃跑,窗户就是那样随意的敞开着。</p>
白天都不显,晚上这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才要命。</p>
许二姑走过去,想把窗户关起来,拉了几下都拉不动,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屋子待着,亏她白天还觉得这外头的荷塘风景好看呢。</p>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又没有干坏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p>
外头守着的是赵娟,她回头看了一眼精神头还好的许二姑:“你提供的所谓的证据,是涉及到一项恶性伤人案,甚至有可能是杀人案,你是关键证人,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把你保护起来,你不是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吗,在屋里待着吧,或许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想起来了。”</p>
赵娟跟外头的人继续说笑,压根没有搭理许二姑的意思。 正在外头枯坐着的赵娟也快要烦死了,这个案子的关键证人就是里面这位,她把当时的情况形容的无懈可击,再加上找到了所谓的“证物”就算是他们进行调查,也可能会抓走楼小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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