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一落,车里另一个也不太能藏住事的嫂子想到了什么,随即讪讪地跟着道:“对,李姐姐昨晚和我唠闲时也说起了你的事,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亲眼看到似的,不过珍珠,嫂子我根本不信她的话,没有同别人提过,你算账也别找我啊。”她就怕到时候那李姐拉扯出她,倒不如先和赵珍珠明说,现在的赵珍珠她看着害怕。
赵珍珠没说信不信,她嘴角轻轻一咧,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渗人极了:“各位婶子,嫂子,姐姐,咱们最好别做那种道听途说的人,也就我这人好说话,不想多计较,要是换了别人,后果就不好说了,祸从口出啊。”
王家她知道,就在韩家隔壁,两家的邻里关系处得好像还不错,且王家比她大半岁的小女儿王梅,同样倾慕韩文远,原主曾几次找过对方麻烦,奈何人王梅比原主聪明,名义上是原主找茬成功了,实际上原主的名声被严重败坏,为此还得了韩母几次冷脸。
王家认为不是原主的话,王梅就能嫁到韩家去,故王家有搞她的动机,就是不知道这次的谣言是王家主导,还是韩家掺了重要一脚?她能确定,韩家不无辜,因为韩母嫌弃原主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字了,也就原主这个傻子一厢情愿地认为韩家对她很满意,时不时就拎上家里难得好东西上门讨好。
“是是是,珍珠你说得有理。”车上人不约而同地应道,心里则在想,你什么时候好说话了,都快把人吓尿了有没有?明明长着一张和善讨喜的脸,干什么露出那么渗人的表情?看着心慌慌。
几个稍有成算的人,同时还感慨着赵珍珠转性了,以前心里想什么,都很容易看透,现在则心思深沉得像那种闷不吭声就会咬你一口的恶狼,不好惹,韩家要不损分毫地退亲,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牛车一路颠簸晃悠,在赵珍珠屁股的肉快被颠散时,终于到了东平县的东大门,张大牛一扯缰绳,把牛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下车挨个收钱。
轮到赵珍珠时,赵珍珠给了六文,“张叔,这是昨天加今天的车费。”她先把车费给人补上,晚点再买点谢礼送张家去,算是稍微还一下人情。
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人情世故都是免不了的,对她这种非天才的普通小人物来说,圆融一点未来的路就好走一点。
张大牛意外地抬了一下眼皮,随即又了然,刚才车上这丫头几句话就把所有人镇住的表现,不是已经说明她变得比以前通透聪明了吗?
经一场难,得到这个结果,照他说,不全然是坏事。
他露出个憨厚中带丝精明的笑,只收了她两文钱,“其他四文你留着,以后出门小心点,叔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再说你爹早年帮过叔。”
他这么说,赵珍珠也就不强求了,再次说了句感谢话,她脚步匆匆地去大门那里交费进城。
对的,进城要交人头费,以前是一文,现在涨到两文,有传闻说年后又要涨一文。单独进个城就要三文钱,无论这钱最终是到了谁的口袋,都说明现在的朝廷乱了,朝廷乱了,世道也就乱了。
缴费时,守城的大兵还会查路引,不过对本地人查得不严格,一般就问两句住址和家庭情况,答得流顺的都会放行。
可能马上要入冬了,要买点过冬用品,再就是农忙已过,农民们有了点闲暇,进城的人挺多,赵珍珠排了差不多一炷香的队,才顺利进去。
东平县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人口不多,也没有什么重点支撑行业,但靠近边塞,有不少来往落脚的商贾,因而还是有点小繁华小热闹的。
建筑以青砖瓦房为主,有东西两条主街道,两旁分别坐落着好几家装潢得或大气或简陋的酒肆和客栈,另偶有银楼、布行、粮铺、杂货铺、点心铺穿插在里面,想买什么生活用品,在这两条街上就能买到。
县里最有名的医馆和药房是合并在一处的,在东街的街尾,叫回春堂,前头开店,后头大夫坐馆。赵珍珠一路走过去的同时,顺便记下了街道两旁的店面,到了街尾,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回春堂那个挂在门上的黑色牌匾,朴实、沉稳、厚重、大气,是现在再古风的设计也展显不出的气韵。
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人,赵珍珠一点不带怯地走进去,和店里的伙计说要找大夫,伙计打量了她一眼,把她领到了药房后面的走廊边,指着关着门的诊室道:“马大夫正在里面给人看诊,您在这边稍等一会。”
赵珍珠没意见,先来后到,没什么可说的。
诊室的隔音不好,时不时就有声音传出来,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女声,一个清朗如泉水的男声,声音听起来都很好听很年轻,除此,还有两个稍老态的声音,应该是老者。
里面至少有四个人,也不知要看多久?赵珍珠无聊地搓着手指,今儿天气又比昨天冷,她袄裙里面的打底中衣不够厚,手冻得慌。搓着搓着,她的神色变得有点古怪复杂,怎么她觉得诊室里那道年轻好听的男声越听越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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