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要回来的消息,确实在云想容的心里砸出一圈涟漪,但是也仅此而已。
有些人或许不能一下忘掉,但极力克制之下,不去关切却是可以的。
霍琛当初既然伤了她,便是还在她的心里,她面上也不会表现出分毫来,只会敬而远之。
小七提了几个话题,见云想容没有多大的兴致,心思一转,想到今日听四哥说的话。
兴致勃勃道:“姐姐你知道么,太子要回来了。”
云想容有些惊讶的看向小七。
“太子游历归来了?”云想容挑眉问道。
“是啊,四哥说太子今日已经到了呢,不过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可还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哦。”小七抬了抬下巴,说。
云想容看着小七一脸讨夸奖的模样,不由失笑。
“是,小七真厉害,连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云想容托腮笑着,眯着眼却在想太子的事情。
这太子还真是低调,当初游历民间,体察民情,也是悄悄的去,这一去便是近一年的时间,如今回来也是悄悄的,看小七这模样,怕是除了皇室和有限的高官,消息还没传开。
这般低调而不摆谱,难怪民间总有太子贤德的美言传出。
但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云想容却深深知道,这个美名远扬的太子爷,其实并不如面上传的那般美好。
云想容心中打定了主意,要离这个太子远一些。
还在寻思中,又听到小七说:“姐姐,镇南王到时回来,会在四哥的府上摆庆功宴,你到时也会去吧。”
“庆功宴?”云想容看着小七,唇瓣翁动了下,最终释然。
也是,霍琛剿匪有功,办个庆功宴也是正常的。
“到时再看。”最终,云想容平静道。
小七又呆了一会儿,天色略晚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那难舍的模样,倒像是三年五载都见不上面了似的。
云想容心中好笑不已。
终于到了霍琛回来的那日。
听说,长街空巷,所有人都去围观镇南王凯旋的风姿了。
听说,城门处直到皇宫外都人满为患。
听说,镇南王风姿飒爽,一袭银色战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听说
一切都是听说。
因为云想容没有去看。
她终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没有去看他回归。
既然是不能在一处的两人,便也没有必要过多的纠缠。
而得到云想容没有去迎接他回归消息的霍琛,心里也是怅然若失加苦涩。
书房的那会儿,终究是将她伤得狠了。
他亲手在他们之下划下了一道巨大的沟壑,她缩在那一头。不再朝她靠近。
如今的霍琛满心都是懊恼。
当时他从王七那处得到父亲当年身死的真相,以为云轩真是刻意不伸出援手,眼睁睁的看着他父亲兵败之下丧命。
他一时冲动,这才将她生生推出了自己的怀抱,还说什么他的事与她无关的蠢话,这下好了,她真将他的事情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莫不关切了。
不想此番出征,却抓获了一个重要的俘虏,王七说当年曾在云府见过此人。
他用尽手段撬开对方的嘴,才知道,当年父亲战败之时,云轩根本不在府中,而是去了追着妻子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在云府中却只有一个姨娘当家。
当年的误会明白了,可是他和她一时间却是回不到当初了。
如今的霍琛,心里的后悔简直排山倒海,几乎将他给淹没了。
他只希望,自己如今回来,重新追求容容,还来得及。
霍琛回来这日,云想容在自己院子里煮茶,姿态悠闲,闲散写意。
离王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足以入画的场景。
他忽然有些明白,霍琛为何对此女这般倾心了。
这周身的风华气度,非是寻常女子所能比拟了。
“见过离王殿下。”云想容身后伺候的楚儿先看到了离王,赶忙行礼。
云想容正想起身行礼,离王却道:“云小姐不必多礼,不知能否有幸讨杯茶来吃。”
“殿下请坐。”离王坐在云想容对面,看着云想容手法熟练利落的给他倒上一杯茶。
细细品着,离王轻声开口:“过几日本王府上会给镇南王摆一场庆功宴,不知云小姐可否赏脸去凑个热闹。”
“镇南王出征之前曾与家父起过争执,家父盛怒,怕是不会允许,驳了殿下美意,实在抱歉。”云想容淡声开口,拒绝也是平静的。
“原来是担心云相不允么?”离王玩味的笑了笑,目光在云想容身上轻轻一转,笑道:“若是相爷同意的话,小姐以为如何?”
“那自是没有问题的。”云想容平静道。
心里却道,依着父亲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本王便去相爷那里走一遭,多谢小姐的茶。”离王说着,起身离开。
云想容本以为离王吃定了闭门羹,却没想到,晚些时候,云轩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她过几日去参加离王府上的宴会,帖子也一并送了过来。
云想容顿时无比惊讶,心里还有浓浓的不解。
父亲不是希望她远离霍琛离王他们吗?怎么现在却又接了帖子?
云想容心里不解,使了楚儿去打探消息。
“小姐,问过了。老爷身边的小厮说老爷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离王殿下说当日除了镇南王还有贵客到,老爷这才同意的。”楚儿回来禀告说。云想容不明所以,最终却只能接了帖子,应了下来。
三日之后,离王府。
云想容去的时候,离王的府中已经人满为患了,云想容挑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只想安静的等到宴会完结,便自回去。
然而她的打算注定是要成空的。
她刚一进去,便遇到了两个不想遇到的人,周牧和蒋青。
她不欲与二人冲突,便当做没看见。
然而,她不找麻烦,麻烦自会找上门来。
蒋青上回被霍琛伤过的伤口如今已经好了,虽然用了上好的药,但是脖子上依旧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平素都要用白粉遮掩。
蒋青恨霍琛,但更恨引起一切事情的云想容。
她抬手轻抚自己脖子,只觉得那伤口如今还泛着疼。
“呦,这自己是个下堂妇,连家里的姨娘都是个耐不住性子去偷汉子的,果然是蛇鼠一窝。”蒋青走到云想容的身旁,声音尖锐的开口讽刺。
云想容抬头看她,眉目清淡,勾唇淡笑:“郡主这脖子上的白粉上得不错,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云想容即便是说着讽刺的话,也是声音轻柔婉转的,比蒋青不知好了多少倍。
蒋青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云想容尖叫:“云想容,你个贱货,你”
“不知郡主可有请帖?这镇南王与离王,按理来说不当请这般没教养的人来败气氛才是。”云想容打断了蒋青的话。
蒋青被云想容毫不留颜面的话震得僵在了原地,目光死死的瞪着云想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偏偏云想容一脸云淡风轻的浅笑,温婉从容,仿佛并不是在讽刺人,而是在与老友打招呼那般。
风华气度,高下立判。
这蒋青虽然身份尊贵,却是真的没有半分郡主该有的样子。
“你”蒋青气得面色扭曲,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冷笑道:“我自是跟着贵人来的,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我险些忘了,你巴巴的装病逼着周郎离婚,不就是为了和某些身份更尊贵的人勾搭成奸么!今日既是为了他办的筵席,你自是要来。”
这话摆明了说云想容和霍琛不清不楚呢!还将和周牧和离的责任和过错都推给了云想容,不得不说,成婚之后,蒋青也算是成长了。
云想容淡然道:“离王殿下亲自给我发的请帖,我如何不能来了?倒是郡主,还是早些去跟着自己的贵人,以免呆会儿没有请帖被人请出去,那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一旁的周牧一直默默的看着云想容,他眼中的她比在周府时风华更甚。一袭纯白留仙裙,广袖翩跹,峨眉淡扫,红唇轻点,盈盈站在那里,好像是月宫中的仙子一般,美得让人迷醉。
可是这样一个风姿出色的女儿,却不再是他的妻!
心里的不敢和愤怒依旧,周牧死死的咬着牙,忍着,略微低头,掩盖住自己眼中极为浓烈的渴求和怨怒。
想来在周府之时,她都是刻意掩饰的吧,要不然如何会前后变化这般大。
若是她早表现出这般高贵雍容来,他又岂会去外头寻花问柳,将她冷落,最后走到和离的地步。
可叹,事到如今,周牧还在替自己找理由,却不想想,若不是他伤了冷了云想容的心,云想容又怎么会死心离开!
蒋青一直关注着周牧,他虽然掩饰得很好,却依旧让蒋青看到了。
蒋青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压抑不住怒气,甩手就朝着云想容甩去。
她的巴掌终究没有落在云想容的脸上。
一抹颀长而高大的身影站在云想容面前,修长的手如同铁箍似的,紧紧的扣着蒋青的手,不叫她移动分毫。
霍琛没有说话,淡漠的目光却好似带着浓浓的威压,让挣扎着的蒋青在抬头看到他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便只是一抹背影,云想容也认得,他是霍琛。
霍琛没有回头。反倒偏了偏脑袋,看向一旁缓步走来的离王,淡声道:“离王,你这府里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什么人都放进来,以后是不是阿猫阿狗也能到你头上拉屎撒尿了。”
离王美艳的脸上笑意一滞,心里又恼又无辜。
这个霍琛,自己要给女人出头便出就是,何必拉着他讽刺
无辜中枪的离王心里很是受伤。
离王身边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衣的男人,长身玉立,脸上带着淡淡的和煦浅笑。
“青阳郡主是跟着本宫来的,镇南王不知可否卖本宫一个面子,先放开青阳如何,这般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嗓音清润,带着温和与笑意。
云想容顺着声音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人,听他自称本宫。再看身为主人的离王和许久不见的二皇子翔王都稍稍落后那人半步站着,心里顿时明白了那人的身份。
他便是方才游历归来的太子殿下。
云想容前世并不曾见过这位太子殿下,传闻倒是听过不少,明白他远不如面上表现出来这般温润如玉,要不然总多封王的皇子也不会个个凋零,最终令得离王和霍琛联手,与他抗衡。
想到这里,云想容的心更加揪紧,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小七在后来也是出了事的,正好在她身死的那段时间,至于结果,她也不清楚。
一时间,云想容心中满是忌惮。
果然,只见霍琛松开蒋青的手,朝着那人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镇南王不必多礼。今日本就是王爷的庆功宴,本宫也不过来凑个热闹。”太子淡笑着开口。
太子说着看向面色依旧有些不忿的蒋青,“青阳,你若再惹是生非,莫怪本宫不顾母后所说,将你赶回周府去。”
蒋青被说的脸色苍白,咬着唇行了一礼,道:“是,青儿谨记殿下教诲。”
她微垂着头,心里对云想容更加怨恨了。
都是因为云想容,她才会事事不如意。
此事便这么揭过,几个皇子一同入席,彼此笑谈着,气氛很是不错。
云想容坐在角落里,随意用了点东西,心里有些烦闷,便悄悄退了出去。
迎着略带燥热的风,云想容寻了不远处的凉亭,坐在凉亭中,手支着下颌,看着湖中不时冒出头来的鱼,神色浅淡。
时隔数月再见霍琛,他看着消瘦了不少,但整个人的气息也凌厉了不少,眉眼间全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
这样的他,吸引了席间无数女子的目光。
“在想什么?”就在云想容有些走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让云想容回头看去。
是周牧。
方才在席间,他一直注意着云想容的动静,见她出来,便也找了个理由离席,跟着出来了。
见她独自一人坐在此处,忍不住上前询问。
“原来是郡马爷。”云想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多在意,目光转回湖面上,平静道:“郡马爷不在席间陪着郡主,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跟着你出来的。”周牧冲动道。
他们没注意,不远处的一处树后,有人一脸怨毒的看着他们。
“容儿,这些时日,我很想你。”周牧再上前一步,望着云想容,痴痴道。
云想容转身看着周牧,秀眉微蹙。
周牧看着瘦了不少,眼底全是青黑,看上去很是憔悴,他看着云想容的目光满是痴迷。
原本云想容在他身边时,哪怕他不待见云想容,云想容依旧将他的衣着出行,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衣服永远都是顺畅得连一个褶子都没有的,而让周牧出席各种宴会的,往往也都是当即最新的式样和花色,但如今一看
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云想容给他置办的,样式过了不说。约莫只有八成新,腰带和玉佩也没搭好。
原先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没有了半分风度。
若是蒋青第一眼看着的是这样的周牧,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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