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的。萧璟泫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然,也许,大概,应该会来的。”
楚淮舟躺在床上,伸出自己的双手,五指展开,让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透过手指。
口中碎碎念着不太在意的一些事,没半柱香的时间,就将自己哄睡着了。
他自从灵力枯竭,修为散尽之后,身体精神都与常人无异。
甚至因为食欲不振,营养不均衡等缘故,精神与身子骨比寻常人更差。
现在是真的五步一咳,三步一喘了,再多走到十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一个人郁闷在这厢房之中,还有一反常之事就是异常嗜睡。
楚淮舟额前发丝稀碎,凌乱中透着丝倦怠,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
薄得透青的眼皮盖在眸前,浓密的睫毛覆于其上,侧蜷在被褥之中,白皙的脸上恬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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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说到就到。
寒云达王子的迎亲队伍到醉语楼下时,楚淮舟才不情不愿地,从洒满鲜红花瓣,泡着皂角的浴桶中爬出来。
小厮站在屏风之后催促,“公子若是再不快些,王殿怕是要等急了。”
“若是耽误了吉时,小人一个脑袋可不够寒云达王殿砍的啊。”
楚淮舟探手披上红纱,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点头之后又挥了挥手。
意思为:“我知道了,唤人进来作妆吧。”
大门推开,最先进来的却不是丫鬟,而是兴致勃勃的薛应怀。
他笑的满面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嫁人的是他本人呢。
“云澜,有何感受?”
楚淮舟本就不乐意理会人,扣腰封动作不停,眼睫也不曾颤动一下,没理他。
薛应怀拍了拍自己脑门,“瞧我这记性,你听不见声音,也说不了话。”
“哈哈哈,明明修为上远不如我,却事事都能压我一头的云澜尊上,也有今天?”
“哈哈哈,爽快,真是太爽快了!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云澜仙尊,即将委身于男人身下,我就抑制不住乐呵呵。”
楚淮舟忍了又忍,丝毫没放在心上,只当有狗在耳边叫不停,听见最后一句话时,终究还是按捺不住。
借着穿外袍动作,用力往后扬起手臂,手肘狠狠地砸在薛应怀鼻子,眼睛上。
“啊——”他哀嚎了一声,鼻孔中缓缓流出血,滴在地上。
他双手捂住源源不断涌血的鼻子,大声吼道:“疼死老子了!”
楚淮舟故作不知,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嘴唇也张了一条小隙。
他虚心假意地伸手,扶住薛应怀肩,满脸疑惑地歪歪头,用唇语道:“你怎么了?为何流鼻血?”
他这样问,薛应怀反不好意思说实话了,直直地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薛应怀进来诠释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被揍,气呼呼地捂住鼻子,走路带风,落荒而逃。
“看什么看?还不进去给他着妆戴冠?耽误了寒云达王殿的好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丫鬟们手中拿着托盘,之上是繁复精美的头冠,还有绣工精良优致霞帔。
楚淮舟没有心思看,痴愣地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年岁已老的脸。
他想:“再这样梳洗着妆,也赶不上以前了吧?萧璟泫还会不会喜欢?”
从醉语楼下来之时,尽管楚淮舟脑袋上已覆着不见光红盖头,还是感受到了阳光的暖度。
“哇!这就是屏风后奏乐的琴师啊?这身姿体形,竟是如此的修长玉立!”
楚淮舟充耳不闻,即将下阶梯之时,他顿了顿脚,深吸了口气。
萧璟泫会不会来?
他垂下眼帘,红盖头之下探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不细,掌心宽大,掌纹清晰。
单从手相来看的话,南疆这个寒云达王子,或许也不失为美人一位。
只是到底还是打动不了楚淮舟,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楚淮舟愣怔了小会儿,瞥开了眼睛,自己双手提着厚重衣摆,走了下来。
进轿时,又是同样拿只手,不死心地探在他盖头之下,想叫他把手放上去。
楚淮舟这次脚步没停,假装没有看见,径直地走过去,撞开了那手。
那人似乎无奈地笑了笑,手掌不知所措地缩了又伸,最后撩起了轿帘。
他只得缩回,准备掀起轿帘的手,翻了个不俗不雅的白眼,自作多情。
楚淮舟拱身弯腰坐了进去,坐垫上铺了上好的貂绒,便是轿子摇晃起来,也不会觉得硌得慌。
他伸手揉了把,心想:这个感觉,倒是跟萧璟泫在扶光殿中,布置的那把石椅差不多。
脑中又不自觉浮现那只,探在盖头下的手掌,似乎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感。
是错觉吗?
来不及细想,楚淮舟只感觉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外面高喝声响起。
“起轿——迎新回宫——”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唢呐等乐器齐响。
风穿透轿帘,微微掀起他盖头时,他瞧见了与云寒达王殿,同行笑脸嘻嘻的渝怀。
楚淮舟深深探了口气,缓缓阖上了眼。
便是如此,萧璟泫也还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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