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晏仔细一辨认,发现被拎的人俨然就是罗锅儿齐全。
“哈哈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齐大寨主,幸会幸会!”龙晏嘻嘻哈哈一抱拳,只见齐全的老脸红了又红。
梁上小子把人带到贝二爷面前。章无象犹自晒着他的太阳,连眼皮都没抬。
“齐寨主缘何自登州尾随至此?”贝二爷磕打了一下眼袋,慢悠悠地点上了一袋烟。
“非是小可有意冒犯,实在是恐与小晏大夫缘铿一面,不知晏大夫此番离开何日才能回登州,一方面护送,一方面也想找机会好好结交。”齐全说着作了个揖,又朝龙张二人拜了一拜。
龙晏一听是奔着自己来的,颇有些愕然。那日齐全为梁孟出头绑了自己,虽说是虚惊一场,到底是一面之缘,连个好印象都说不上,遑论交情了。今日他竟然来送自己,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豆儿一个健步窜到齐全面前,“绑了我家爷还没跟你算账呢,自己倒找上门来了,也罢,正好收拾收拾,让你也长点记性!”说着回过身,把梁上小子推到齐全面前,“明月,给他点颜色瞧瞧!”
龙晏这才知道,梁上小子的名字叫明月,“咋不是清风呢?清风才适合他。”可不嘛,来无影去无踪跟阵风似的,如果不是他亲见,还不知道这十几岁的少年便有了如此功夫。他嘀嘀咕咕的时候,章无象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龙晏咧开嘴尴尬一笑。
明月并不想搭理豆儿这茬,可能武功高的人都有点气傲吧,不到情势发展到一定程度,断不愿轻易出手。
齐全这里却赶紧小步走到龙晏面前,“齐全这里给晏大夫赔礼!”说着又是一揖到地,因为他背上有罗锅,所以竟像一个圆球团了下去。
龙晏忍不住扑哧笑了,章无象也不可遏制地弯起了嘴角。
“起来吧,起来吧!”龙晏弯身扶起他,“说吧,想方设法跟着我,到底想要怎样?”
“齐全想要拜师,追随服侍晏爷!”这齐全纵横江湖多年,也算有些名头,因为虽有些势力,但不为大非作大歹,顾名声也算不坏。现在追着赶着拜一个束发少年为师,而在场的人都知道龙晏一点武功没有,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夫。别说其他人听了突如其来,就连龙晏本人也觉得匪夷所思。
“只是我也没啥可传授你的,怎能觍着脸收你为徒呢?”龙晏一着急,方言都出来了。
“齐全不图师傅传授什么,只要允我跟在身边服侍,齐全就心满意足了!”齐全说着又端详了一下龙晏相貌,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的。再一看龙晏是不是打量一下旁边那位公子的脸色,这才发现,这位长身玉立、一身贵气的公子端端也非池中之物,当为人中龙凤。他心里不由得感叹: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跟着这俩人别说他们将来未必不愿意传授自己什么,就算啥都不传授,跟在他们身边这机缘辐辏,不定什么时候天机就让自己赶上了。
章无象虽眼高过眉,但见齐全言辞诚恳,且龙晏一头雾水不知该作啥处理,就降尊纡贵地开了口:“先让他跟着吧,豆儿看好他。”豆儿忙不迭应了。
“我哪是能收徒弟的人啊,我连自己还没搞明白呢。”龙晏蹭到章无象身边悄悄说。
“没说让你收他为徒,不知这人根底,放在明处看着,总比让他在暗处跟着强。”章无象笑着支招。
龙晏忙不迭地点点头,要论智谋,自己是想不到这一层,转念一想,不是还有贝二爷和明月吗?有这两尊神在身边,还怕这齐全翻出天去?想到这里,心下坦然了不少,“豆儿,交给你啦!”
豆儿闻声走到齐全面前:“齐寨主,这师也不是你说拜就拜的,自打现在起,晏爷就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得好,拜师或有可能。”看着豆儿人五人六的样儿,贝二爷和明月都被逗笑了,倒是龙晏觉得他有些狐假虎威,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齐全比自己老爹看着还要年长一些。
齐全闻言,赶紧跪地冲着龙晏磕了个响头。立起身来,解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拿出一件轻薄的坎肩来,“这是齐家世代相传的宝贝,隔水隔火,一般的利器也难以刺穿。本来是家母欲传给长子长孙的,可是小可此生一心向道,无意成家,就一直耽在我的手里。齐全一身武艺,加上这身材”齐全嘿嘿一笑,龙晏也嘿嘿一笑,大家绷不住都乐了,“这宝贝着实用不上,我想着倒不如献于爷,小小不然的也能护个周全。”
龙晏有点为难,收吧,这是人家的传家宝;不收吧,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由自主地,他又悄悄转头,看向章无象。
贝二爷将坎肩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确定无诈,就恭恭敬敬地递送给章无象。章无象接过来仔细一看,表面上这东西平平无奇,就像寻常人家给孩子做的一件轻软的内夹衣,仔细看就能发现材料确实不似凡物,织就龙鳞一样的淡淡花纹,微微发着柔光,其纤维摸起来感觉像有金属细丝的夹心,但若细细辨别,又是一种单支纤维的织物。纵章无象各种宝贝过眼无数,这一种也还是无象已经移步到车前,龙晏亦步亦趋也跟了过去,就冲着余下的人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大家各就各位,登车上马,一路飞驰而去。
行至青州府界,一众人等住店修整。早有云泽盟的当地掌柜安排好了一个清净舒适的小院,落落大方的五六间客房。不一会儿,院子里一队青衣少年鱼贯而入,各个两手提着精致的食盒。直到食盒布放妥当,龙晏被章无象派人叫进了他的房间一同用餐。
一个一看就是心宽体胖、精明豁达的掌柜摸样的中年男子,站在桌旁正给章无象布菜。看到龙晏蹦蹦跳跳地进来,赶紧拉开章无象身边的椅子请他入座。“这些都是青州当地的名菜,特意把一锅鲜的掌厨调了过来,刚刚现场做的,先生和晏大夫尝一尝。”龙晏坐下后,其人便也落坐一旁,“在下夏海清,云泽盟驻青州掌柜。晏大夫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龙晏听闻一乐,果然跟着章无象吃香喝辣没跑,就连到了青州地界尝个名吃,还得把人家大厨叫过来现做,这排场摆的。等等,不会这一锅鲜也是云泽盟的吧?龙晏左右一瞧,没看到明月,眼睛不由自主就瞟上了房梁。只见明月斜坐在梁的一角,手里拿着两个夹满了肉的烧饼,看到龙晏瞟他,咧嘴无声一笑。
龙晏被夏海清堆了一碗菜肴,只好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打扫的差不多,又有人送上了一小盅血燕木瓜,龙晏看着不由暗叹一口气,实在吃不动了,趁着别人都不注意,连盅一起打了个包儿,放在桌下一角,抬头看看明月,瞧见他也正看向自己,忙用下颌示意他记得拿去吃,转头却见章无象嘴角弯了弯,转瞬即逝,让龙晏觉得自己似乎看花了眼。
“爷,你说贝二爷要咋处理那个宝贝?”豆儿好不容易盼到龙晏回来,把憋了大半天的话问了出来。
“我想他可能要想些法子试练一下,看是不是真像齐全说的那么玄乎,同时可能还会再试试那东西有没有危险,毕竟你家小爷我现在的性命是与你家先生的是息息相关的。”龙晏冲他眨眨眼,仰面一倒,准备见周公去了。
“咦?齐寨主怎么还没歇下?”豆儿正要关门,瞧见齐全荷着一对链锤正在院子里巡院。
“虽说贝二爷等人在,断无什么意外有机可乘,但关乎晏爷的安全,我还是转上几圈,回头打上两个时辰的坐就行了。”齐全用内功低低地说,保证豆儿能听到,但是周边的闲杂人等断断不可闻。豆儿点点头,冲着他一竖大拇指,转身进屋了。
龙晏在章无象那里练了功,此刻平躺在床上吐纳运气。他的听力是落针可闻,何况还是在黑夜安静的环境里,齐全的话一字不落地全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实在有些不解,论武功自己连皮毛都没有;论内力,这齐全远在自己之上;论阅历,自己是给他提鞋都不成;只有医术,打包票这齐全打马也赶不上他。可是瞧着齐大寨主也不像热衷医术、非投入他门下拜师学医的样子,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自己有什么异能连自己都不知道的?
龙晏自小生活圈子有限,除了被家里娇惯一点,却也是普普通通长大,有什么超常的能力自己不是早就用了,怎么会一点感觉没有呢?或者是与自己身上的伤有关系?可是这是个秘密,除了自己和老爹,别人都不知道啊。想来想去无头绪,龙晏敛了气,一翻身不再想了。
章无象斜坐在暖炉前,身边放着齐全赠送给龙晏的那个坎肩。夏海清一边给他续水,一边说:“我刚才试过了,这东西确实水火不侵,寻常利刃也难穿破,我还把一只初生的小兔放在其旁边一个时辰,兔子也安然无恙。”他把水递给章无象,“这实在是一个宝贝,只是这齐全拜师晏大夫到底还是有些蹊跷,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借此接近先生?”
“搞清楚他的底细了吗?”章无象接过水,倒是也不喝,只捧在手里取暖。
“齐家世居昆嵛,家传麻衣相法,以看相断卦风水堪舆为生,在当地很有些声誉,因而也积累了一些家业。齐全是家中长子,却生而驼背,由于难忍邻人讥笑,十几岁就离家,辗转登州各地,劫富济贫,急公好义,身边渐渐聚起一帮同好,驻地成了齐家寨,以替人平事为业。前几天把晏大夫弄到他的寨子上,也是受了一个叫梁孟的大夫所托。据跟去的兄弟说,这齐全一见到晏大夫面容,就赶紧让人松绑放人,还亲自送回了四序堂。根本不顾梁孟先前所托,倒是真真有些奇怪。”
章无象换了只手拖住茶杯,“难道是与龙晏的家世有关?”冲龙晏说家里世代大医,章无象很快就派密探查知了他们家的底细。因为名满两湖,晏家倒是也不难查,何况这晏淞正满世界找儿子。
“也许。”贝二爷再一沉吟,“也可能是与肃慎遗族进贡的弓矢有关?再或者与……有关?”他下巴微微向北一扬。言毕,端详着章无象的神色,“真若这样,这齐全太明目张胆了。”
章无象把茶杯往桌上一撴,水洒出大半。“在我云泽盟的地盘上,还没有谁有这个胆子。”章无象站起身,整了下衣袖,抬头看了眼梁上,也不知跟谁说的,“把齐全看好了。”
贝二爷行礼而出。明月从怀里掏出一片云片糕含在嘴里,在梁上的暗影里隐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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