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伸手将衣袖整理好,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偷听小姑娘讲话。”
灵儿道,“大人日理万机,回府来偷听你讲话,还不定你心里有多高兴呢!”
两人吵吵闹闹之间,灵儿已为维桢梳妆完毕,为她在发间插上一支翡翠金簪,灵儿端详道,“糟糕了小姐,你不能去见大人了。”
维桢问道,“为何?”
灵儿道,“大人吩咐了,要你漂漂亮亮地去见他。”
维桢立刻紧张地伸手在小脸上摸了摸,道,“怎么?我现下不好看吗?”
灵儿认真地点点头,道,“根本不是漂漂亮亮。而是……惊为天人!”
维桢这才反应过来又被这小丫头给耍了,起身就要去打,灵儿忙道,“诶诶诶!你今时不同往日,裙摆又长,首饰又多,你要再摔了或是将首饰掉了,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灵儿这番话倒是颇为奏效,维桢偏偏脑袋瞪她一眼,就立刻静了下来,灵儿道,“这才像个新娘子嘛。”
维桢不再理他,而是出门去了书房,敲了敲门,门中并未应声,维桢正心中诧异,就听一声轻响,门被范蠡从里面打开。
维桢抬眼看他,但刚对上他目光,就垂下了脑袋。
“怎么,害羞呢?”范蠡微笑着牵上她的手,道,“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维桢从来也不是会害羞的性格,可如今穿上这一身大红喜服,站在范蠡面前,纵就是平时有再多英气,此时也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他看到自己面上绯红,不好意思。可越是不看他,越是脸红,没一会儿,维桢只觉得脸上烫得几乎要烧着了似的。
维桢道,“有什么好瞧,都瞧了两年多了,还没瞧够。”
范蠡笑道,“那哪儿能瞧够呢,未来几十年,一年瞧下去就瞧不够。”
维桢嗔道,“你这人就是生了一张嘴,会讨人喜欢。”
范蠡上上下下将维桢打量了好几遍,才道,“要我说,我最得意的可不是这张嘴,是我这双眼睛。怎么就瞧中了如此美貌又可爱的佳人儿呢?”
维桢又羞又恼,一把甩开他的手,本想去瞪他,但见他面上轻笑,眉目含情,又立马不敢看他了,赶忙几步走到案前坐下,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听人家说,新娘子成亲之前与新郎见面,是不合规矩的。”
“没错……”
维桢原本只是没话找话,她一个寻常山野丫头,哪里有那么多礼数可讲,入了范府的门,范蠡说合规矩,那就是合规矩了,她才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她却没想到,范蠡居然认真道,“是不合规矩。”
维桢听他如此一说,气得起身就要离开,可范蠡又道,“因为若是成亲之前便让我看到我未来娘子如此动人,只怕我都等不到三日之后,就想娶你过门了。”
“你!……”
维桢当真是拿这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了半天,最终道,“你成日里都忙得见不到影,得了空了回来就拿我寻开心。”
范蠡走到她身边坐下,道,“我这儿哪儿是拿你开心,我是见到了你就开心。”
维桢低头笑笑,不再理他。范蠡伸手将维桢揽进怀里,柔声道,“我知道,这些年让你跟在我身边,是我让你受苦了。”
维桢道,“我住在你府上,吃你的住你的,在这乱世之中怎么说也算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如何能说受苦呢?”
范蠡抬头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点,道,“相思之苦。”
维桢听了脸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挣扎着要将他推开一边。范蠡连忙哈哈笑着赔不是,道,“好了好了,这几年你的武艺可是又精进了不少,我却早已疏于练习,早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你要真动起手来,就只能是毒打亲夫了。”
“知道就好。”维桢这才重新靠近他怀里,两人再不多说,只是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过了许久,维桢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立过誓,这辈子不再会相信任何人了。”
范蠡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这个誓言,与你的过去有关。”维桢没答,范蠡接着道,“但是我也知道,你选择相信我,一定是对的。”
维桢笑了笑,道,“我也这么认为。而且,在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觉得你是值得相信的人。”
回想他二人的初次见面,维桢只觉得仿佛就在昨日。那时师父刚刚过世,她下山来到越都,想给师父买口棺材,路上就遇见了他府上的几个家丁冲撞了盲婆婆。一番较量之后,范蠡从层层人群之中走出来,上前对盲婆婆道歉,那时的他是那般聪慧文雅,俊朗不凡,维桢从小到大也未曾见过如此优秀的男子。而后他帮她付了棺材钱,又帮她将师父安葬,那一晚,维桢忽然觉得,她在天地之间孤独得太久了,若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也不是坏事。
而他,就是那个可以依靠的人。
范蠡在她后脑上轻抚着,温柔道,“维桢,我知道,你很坚强,你也很勇敢,你我见过的其他任何女子都不同。但是,在这乱世之中,每一步都危机重重,每一步都荆棘密布。路虽难行,但两个人相互扶持,总比一个人咬牙坚持要轻松些。”
维桢软糯糯地“嗯”了一声。
范蠡笑意更浓,道,“既然如此,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维桢也笑弯了眼,点点头,道,“好。”
维桢正想问问他晚膳吃了没,饿不饿,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人,宫中来人了。”孔嘉在门外道。
范蠡先扶了维桢起身,才微微皱了皱眉,道,“进来。”
孔嘉这才进来,见维桢穿着喜服,装扮精致,面上更是沉重了几分,道,“宫中来人,请您立即入宫。”
“立即?”维桢道,“已经这么晚了?”
孔嘉点头道,“是,说是大王口谕,召您连夜入宫。”
维桢不自觉伸手拉住了范蠡的衣袖,范蠡回过头,在她手上拍了拍,道,“没事,想是吴越战事有变,我去去就回。你安心在家休息,将婚事筹备之事都交由孔嘉灵儿他们,待我回来,好与我行礼。”
维桢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放开了手,点了点头。
范蠡抬手又轻轻拍了拍她脑袋,笑了笑,就转身带着孔嘉离开了。只是,范蠡刚出了房门,面上笑意就已全然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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